天刚亮，高塔的灯还亮着。
我站在议事厅门口，听见南边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地面微微发颤，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远处奔行。巡哨弟子从墙头跃下，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南界十里，黑雾翻涌，兽吼成片，妖族来了。”
我没有动。
这一战迟早要来。
我转身走进厅内，取下挂在墙上的战甲，一层层穿上。铁扣系紧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拿起腰间的佩刀，走出门。
前营已经开始调动。赤风带着人从工地上撤下来，换上战衣，手持长刀盾牌，列队站定。他们脸上没有慌乱，只有紧绷的神情。这些人昨晚还在挖坑埋管，现在就要面对真正的敌人。
我沿着防线快步前行，直奔正门前的高台。
风还没停，吹得旗子哗啦作响。我登上高台，放眼望去，南方三里外，一片黑影压了过来。烟尘滚滚，遮住了晨光。妖族的大军已经停下，列成阵型，旗帜林立，狼旗居中，猎猎舞动。
中间一人骑在巨狼身上，手持狼牙棒，抬头望向这边。
是风狼。
他仰起头，张嘴大吼。声音如雷，穿透空气：“林羽！你修的墙，挡不住我的脚！你建的庄，烧不过今晚！今日我带三千精锐，踏平你的门，杀尽你的人！”
他话音落下，身后妖兵齐声咆哮。吼声震得前营的瓦片都在抖。
我没有回应。
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挥。
传令兵立刻将信号旗举起，三起三落。
这是预定的暗号。
高塔顶层，莫倾颜睁开了眼。她坐在琴前，双手放在弦上，指尖微微用力。琴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没有抬头，只看着眼前的音律图，上面写着一行字：“若声为刃，我便为鞘。”
她闭上眼，开始调息。
南门暗哨带，空冥伏在地上，耳朵贴着一块青石。他能听清远处每一步落地的轻重。他眯着眼，数着脚步的频率。三百步以内，已有两千七百人集结。裂牙谷方向还有动静，第二批正在赶来。
他缓缓起身，对身边两人低声说：“东侧坡道准备埋伏，西侧沟渠点火油引线。等我的信号。”
两人点头，迅速散开。
玄风站在西墙瞭望台上，手中握着一枚传讯玉符。他目光扫视敌阵，忽然发现左侧队伍中有异样——那里的妖兵身上缠着灰布条，步伐整齐，却不出声。他皱了眉，立刻掐动法诀，将信息传回主阵。
我站在高台上，收到玉符回信。
“左翼有变。”
我知道，他们这次带来了新东西。
不是普通的冲锋队。
赤风走到前营最前方，将长刀插进土里，双手扶柄，挺直身体。他身后三百部众全部举盾，形成一道厚重的防线。东墙的火油槽已经注满，只要一点火，就能烧出一道火墙。
我开口，声音不大，但通过阵法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守住第一波。不许后退一步。”
他们没有应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风狼在阵前来回走动，巨狼低吼。他举起狼牙棒，指向高台：“林羽！你不敢出来？还是怕了？”
我还是没说话。
他冷笑一声，猛地将狼牙棒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地面裂开一道缝，直冲庄园方向延伸而来。
裂缝在离前营五十步时停下。
从里面爬出几十只黑甲蝎妖，钳子张开，尾针滴毒。它们快速分散，朝着围墙各处爬去。
我知道，这只是试探。
真正的进攻还没开始。
但我不能让他们靠近。
我再次抬手，打出一道符令。
南门处，空冥立刻出手。他抽出背后短弓，搭箭拉满，瞄准一只正要攀墙的蝎妖。箭矢飞出，正中头部。那蝎妖抽搐两下，滚落地面。
其余巡防队员同时发动，弩箭齐射，将靠近的蝎妖一一击毙。
风狼看见这一幕，脸色一沉。他挥手，身后鼓声响起。
咚、咚、咚——
三声之后，整个妖族大军向前推进了一步。
再一步。
距离缩短到两里。
我能看清他们每个人的面孔。有的是狼头，有的是蛇面，有的浑身长刺。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兵器，有些是骨制的，有些冒着黑烟。
风狼举起狼牙棒，大声道：“最后一轮劝降！交出庄园，留你们全尸！否则，鸡犬不留！”
我终于开口。
声音通过阵法放大，传遍战场：“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他一愣。
我继续说：“结果呢？你的人死了多少，你自己清楚。你还敢来，说明你不怕死。”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睛：“那今天，我就成全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赤风举起长刀，大喝一声：“准备！”
前营所有人同时踏前一步，盾牌重重砸在地上。
空冥在暗处缓缓抽出双刀，伏低身体。
玄风站在西墙，手指搭在传讯玉符上，随时准备传递下一波情报。
莫倾颜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一声极轻的音响起，像风吹过窗纸，又像水滴落入深潭。
整个庄园仿佛静了一下。
风狼瞪着眼，突然大吼：“攻！给我杀进去！一个不留！”
他座下的巨狼猛然跃起，率先冲出。身后妖兵如潮水般涌来，脚步震地，喊杀声撕破天空。
我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冲来的方向。
第一波攻势，目标明确——前营正门、东墙火油槽、南门哨岗。
他们想同时突破三点。
我抬起手，准备下达第一道反击指令。
赤风握紧刀柄，手臂肌肉绷紧。
空冥的刀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光。
玄风的玉符开始发烫。
莫倾颜的指尖悬在最后一根弦上方。
风狼的巨狼已经冲到百步之内。
我张口，说出第一个字：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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