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符在袖中又热了一次，这次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贴着皮肤。
我抬手按住袖口，没有停下脚步。药圃里的苗还在长，根须泛蓝，微微颤动。妙龄蹲在那里，指尖轻轻拨开泥土，眉头微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变化。
我没有过去问。
该来的已经来了。
我转身朝城墙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玄风从北林赶回来的动静。他没说话，只是跟上，站在我半步之后的位置。
城墙上风大。
我站在最高处，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黑压压的一片正从地底升起，像是乌云压境。旗帜翻滚，上面画着扭曲的兽头和血色纹路。脚步声连成一片，震得地面微颤。妖族联军来了，人数比预想的还多，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空冥已经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他背着那把融合了晶石的长弓，手指搭在弓弦上，来回轻弹。弓身微微发亮，像是回应他的触碰。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西墙的诱击带埋好了，五处节点全部激活。只要他们踏进来，第一波就会陷入虚实交错。”
我点头。
赤风带着他的部族列阵在城下。二十人一排，盾牌叠成墙，刀锋朝外。他们没说话，但眼神都盯着远处的敌军。有些人握紧了武器，指节泛白，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来了。”玄风站在我另一侧，目光扫过敌阵，“不是试探，是总攻。”
我知道。
骨符的热度不会骗人。他们确认了信号链通畅，现在要动手了。
我抬起手，掌心朝下。
整个庄园瞬间安静下来。
搬石头的人停了手，守岗的士兵挺直了背，连药圃那边传来的细微响动也消失了。所有人都看向城墙，等我说话。
“三天前，觉灵草第一批成熟。”我的声音不高，但传得很远，“三百丸，给了最前线的人。他们现在能‘看’到敌人的灵流走向，能在对方出招前就做出反应。”
我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城下的队伍。
“七天内，所有人会服下药丸。十天内，防线重构完成。但现在——”我抬手指向远处逼近的联军，“他们来了，我们还没等到第十天。”
没人出声。
我继续说：“他们以为我们还在用旧阵，以为我们的防御节奏没变。但他们不知道，西墙的焦土下面埋的是双层陷阱，北林的入口设了五行锁灵阵，就连药圃的泥土里，都接上了灵线。”
空冥站在我身侧，手始终没离开弓弦。
“他们想用噬灵妖法破我们的阵眼。”我说，“那就让他们来。我们会让他们看到阵眼，也会让他们以为自己成功了。但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就是落入陷阱的时候。”
赤风在下面抬头看我，眼神坚定。
“今日，我们便让这些妖族知道，”我声音抬高，“我林羽庄园，绝非他们可随意侵犯之地！”
话音落下，城墙上响起一阵低吼。
不是欢呼，也不是叫喊，而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战意爆发出来。有人拍打盾牌，有人举起武器，更多的人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咬紧牙关。
玄风低声说：“他们开始加速了。”
我眯起眼。
远处的联军确实动了。前锋部队已经脱离主阵，呈扇形展开，显然是要试探防线。他们的速度不快，但步步逼近，气势逼人。
“按计划行事。”我下令，“空冥，你掌控中枢，随时准备引动弓弦共鸣。玄风，你负责灵流监控，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刻示警。赤风，你的部族是第一道防线，守住西墙和北林交接处，不能让他们撕开口子。”
三人齐声应下。
空冥转身走向弓台，背影沉稳。玄风拿出一枚刻满纹路的石片，放在掌心闭目感应。赤风抱拳行礼，随即跳下城墙，奔向自己的队伍。
我站在原地没动。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尘土和一股腥气。那是妖族的气息，混杂着杀意和狂躁。
药圃那边，妙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没有走远，而是留在原地，守着那片泛蓝的根须。我知道她在等第二批药苗成熟，也在等战斗打响后的第一个伤员。
我摸了摸袖中的骨符，温度还在上升。
他们已经进入预警范围。
五处晶石节点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敌军的靠近。地图上的光点依次亮起，顺序与之前收到的信号一致——西、北、南、东、中，五方齐动。
“裂地五煞阵。”玄风睁开眼，“他们真的要五路合击。”
“那就让他们合。”我说，“等他们以为所有节点都被压制时，再引爆内层埋伏。”
玄风点头，迅速记录下灵流走向的变化。
城下，赤风的部族已经换位。原本密集的盾墙散开，分成五队，分别向五个方向移动。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多次演练。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是觉灵草药丸。一旦感知模糊，立刻服用。
空冥站在弓台上，双手搭在长弓两端。晶石在弓身中央缓缓旋转，散发出淡青色的光。他闭上眼，耳朵微动，像是在听风里的声音。
突然，他睁眼：“第一波进来了。”
我望向西墙。
尘土扬起，三名妖族战士冲进了焦土区。他们脚步很快，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显然是在探路。
他们踩中了第一个陷阱。
地面没有爆炸，也没有火焰升起。只是一瞬间，三人的身影变得模糊，像是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他们动作迟缓，眼神慌乱，明显陷入了虚实交错的状态。
空冥拉弓。
一箭射出。
没有声响，但远处的空气猛地扭曲了一下。三名妖族同时倒下，胸口出现贯穿伤。
“诱杀成功。”玄风说，“但他们很快会意识到这是陷阱。”
“没关系。”我说，“让他们知道也没关系。真正的杀招不在外面。”
我看着远处的主阵。
联军没有停止前进。反而加快了步伐，前锋部队全面压上，显然是要强行突破。
“他们不怕损失。”玄风皱眉，“这是要用人命填出一条路。”
“那就让他们填。”我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们没有。”
话刚说完，北林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灵流波动。
“第二波进去了！”玄风喊。
我点头。
五处节点全部触发。
外层陷阱陆续启动，不断有妖族陷入虚实交错的状态。每一处都有埋伏的弓手或刀手出手击杀。伤亡数字在快速上升。
但联军主力仍在推进，没有丝毫退意。
我知道，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他们是在用小股部队消耗我们的警戒心，也是在测试我们的反应模式。
“他们以为我们在按节奏应对。”我说，“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改了节奏。”
玄风看了我一眼：“接下来，他们会派更强的上来。”
“等的就是这个。”我说。
远处，联军阵型中央裂开一道缝隙。
一队身穿黑甲的妖族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缠绕着暗红色的雾气，脚步落地时，地面会短暂凹陷。为首的那人手持一根骨杖，杖顶镶嵌着一颗黑色晶体。
那是噬灵妖法的核心。
他们直奔庄园中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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