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钥’…?”
那沙哑、干涩,却异常清晰的音节,如同一声闷雷,狠狠炸响在死寂的茅屋之中!
韩立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触电般猛地收回举着小瓶的手,另一只手中的柴刀瞬间横在胸前,惊骇欲绝地看向突然醒来的老人!
长生钥?那是什么?他是在说这个小瓶?!
他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巨大的震惊和警惕如同冰水浇头,让韩立瞬间从得到露水的喜悦中坠入冰窟!他死死盯着地上的老人,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老人睁着眼睛,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珠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韩立紧握小瓶的手,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贪婪,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看到了某种只存在于传说中之物!
但他似乎也极其虚弱,仅仅是睁眼和说出那几个字,就耗尽了力气,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眼神中的光芒也开始迅速黯淡下去,恢复成之前的浑浊和涣散。
然而,他那句话带来的冲击,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韩立的心头。
长生钥…长生钥…
这三个字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让韩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含义,但“长生”二字,在墨大夫那些邪异手段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耳和…危险!
这个老人,绝对不简单!他绝不是普通的流民乞丐!
韩立握紧柴刀,缓缓后退半步,与老人拉开距离,眼神冰冷而警惕,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他不敢直接说出小瓶,只能用“这东西”代替。
老人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清明,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对于韩立的问话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呢喃着:“冷…好冷…”
韩立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警惕性提升到了顶点。
他仔细观察着老人。对方依旧是一副奄奄一息、重伤垂死的模样,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刚才那瞬间的锐利眼神和清晰话语,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韩立确信那不是幻觉!
这个老人,身上肯定藏着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与他手中的小瓶有关!
救?还是不救?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救他,可能会引来未知的麻烦,甚至暴露小瓶的秘密。不救…万一他刚才那一声呼喊引来了别人呢?或者,万一他知道更多关于小瓶的事情呢?
韩立的目光再次落在掌心的小瓶上。瓶底,那滴新凝聚的、黄豆大小、晶莹剔透、内蕴无数细微光点的露珠,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磅礴的生机。
露水凝聚成功了。这是救命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生命垂危的老人,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露珠,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最终,他一咬牙。
救!但必须问清楚!
他不再犹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扶起些许,让他靠墙半坐着。然后,他拔开木塞,将瓶口对准老人干裂的嘴唇。
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新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甚至连茅屋内污浊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了许多。
老人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这股磅礴的生机,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吞咽声。
韩立小心翼翼地将小瓶倾斜,那滴珍贵的露珠滑落,精准地滴入了老人口中。
露珠入口即化。
下一刻,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只见老人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晕,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他微弱急促的呼吸变得明显平稳悠长了许多,身体也不再那么冰冷,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痛苦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一些!
有效!果然有效!
这露水对重伤垂死之人竟有如此奇效!
韩立心中又惊又喜,但更多的却是沉重。这小瓶的能力越神奇,其代表的麻烦可能就越大!
他紧紧盯着老人的反应,握紧了柴刀,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人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般锐利逼人,而是充满了疲惫和茫然,但明显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紧张戒备的韩立身上。
“……是…是你…救了我?”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虚弱了许多,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感激。
韩立没有放松警惕,柴刀依旧横在身前,冷冷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你说的‘长生钥’…是什么意思?”
听到“长生钥”三个字,老人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狂热?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化为了深深的疲惫和警惕。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眼前的少年和当前的处境,最终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苦涩:“…老朽…姓张,单名一个…‘铁’字…是个…逃难之人…”
张铁?韩立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至于…那三个字…”张铁艰难地喘息了几下,眼神闪烁,避重就轻地说道,“…小兄弟…你听错了…老朽重伤迷糊…胡言乱语罢了…多谢…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他在撒谎!
韩立瞬间就判断出来。对方那瞬间的眼神变化和下意识的回避,绝不是在说胡话!
但他没有立刻戳穿。对方显然有所顾忌,不愿多说。逼问太急,反而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
韩立压下心中的疑虑,换了个问题:“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在这荒村里多久了?”
张铁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痛苦,低声道:“…遇上了山匪…货丢了…人也差点没了…侥幸逃脱…躲到这里…已经…已经两天了…”他的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韩立总觉得他那身奇怪的伤痕不像是普通山匪所为。
韩立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心中念头急转。
这个张铁来历不明,身上有疑点,还似乎认得小瓶。留他在身边,无疑是巨大的风险。但此刻将他丢下,似乎又有些…而且,他刚才毕竟透露了“长生钥”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或许…可以暂时将他带在身边,慢慢套话?毕竟自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个人或许能提供一些信息?当然,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打定主意,韩立开口道:“这里不安全,我也不能久留。你如果还能动,就跟我一起走。”
张铁闻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苦笑道:“…小兄弟…好意心领了…老朽这身子…怕是…走不动了…只会拖累你…你自行离去吧…”
韩立看了看他虚弱的样子,不像作假。他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那株百年宝参,撕下短短一截细小的根须,递给张铁:“把这个含在嘴里,或许能恢复点力气。”
这宝参他本是为父亲准备的,此刻分出一丝,既是试探,也是投资。
张铁看到那截人参根须,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很快掩饰过去,感激地接过来,依言含入口中。
精纯的药力化开,他的脸色果然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一些,呼吸更有力了。
“…好参…多谢小兄弟…”张铁的声音明显顺畅了不少,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依旧虚弱,但似乎勉强能够行动了。
他看向韩立的目光中,感激之色更浓,但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和复杂。
“能走就跟上。”韩立不再多言,转身走出茅屋。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荒村。
张铁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跟上韩立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破败死寂的荒村中。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断壁残垣上,显得格外孤寂和诡异。
韩立始终保持着警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张铁身上,耳朵捕捉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和脚步声。
张铁走得很慢,很艰难,但确实勉强跟上了。他时不时会咳嗽几声,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韩立怀口的位置——那里藏着那个小瓶。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彻底离开了荒村的范围,前方是一片更加荒凉陌生的旷野。
韩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气喘吁吁、几乎要虚脱的张铁,沉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张铁靠着一棵枯树喘息,苦笑道:“…天下之大…早已…无家可归…不知…该去何方…”他看向韩立,试探着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韩立沉默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看着张铁,忽然心中一动,说道:“我要去一个能学到真本事的地方。”他想到了墨大夫的诡异强大,想到了自己的弱小无助。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家人,必须变得更强!而这个小瓶和那无名口诀,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或许,外面的世界有能让他更好利用这些东西的地方?
张铁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韩立,特别是他那虽然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和那双在逆境中依旧明亮的眼睛,缓缓说道:“…想学真本事…咳咳…往东…三百里外…有一座…七玄门…据说…是附近方圆千里内…最强的江湖门派…或许…是条出路…”
七玄门?
韩立将这个陌生的名字记在心里。江湖门派?听起来似乎比待在山村里有机会。
“好,那就往东。”韩立做出了决定。他需要一個目标。
他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的张铁,皱了皱眉。带着他,速度太慢了。
张铁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连忙道:“小兄弟…若不嫌弃…老朽…愿与你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老朽早年…也曾走过些地方…或许…能帮上点忙…”
韩立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但你要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否则…”他晃了晃手中的柴刀,意思不言而喻。
张铁连忙点头:“…明白…明白…老朽绝不敢忘恩负义…”
于是,一场充满未知和相互试探的同行,在这片月下的旷野中,开始了。
少年背着简单的行囊,手握柴刀,走在前方,眼神警惕而坚定。
老人拄着一根树枝,踉跄跟在后面,看似虚弱,浑浊的眼底却深藏着无人能知的思绪。
月光清冷,将两人的身影渐渐拉远。
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青牛村,墨大夫盘坐在阴暗的厢房内,脸色青黑交替,周身黑气缭绕,正疯狂地压制着体内的剧毒。他的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惊疑。
那小杂种…竟然能弄到如此猛烈的毒药?他逃去了哪里?还有…那个小瓶…
必须尽快恢复!必须找到他!
而村外荒山某处,一双猩红的、充满了暴戾和饥饿的独眼,正在黑暗中缓缓睁开,锁定了某个方向,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嘶吼。
风暴,并未平息,只是在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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