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屏黑了。
郭家明一巴掌拍在机箱上，纹丝不动。
他扭头吼：“林雪柔呢？”
“刚往东边查线路去了！”通讯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电源模块烧了，得换新的。”
“那玩意儿有备件吗？”
“没带。”
郭家明啐了一口，抬脚踹翻了旁边的铁皮凳。凳子滚进墙角，撞得嗡嗡响。
他抬头看天，雨小了，风却更大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透出灰白的光。
这光不吉利。
他抓起望远镜就往观测塔冲。
赵铁柱正蹲在塔底抽烟，烟屁股快烧到手指了还没扔。
“老赵！”
“哎。”赵铁柱抬头，右眼疤一抽，“咋了？又停电了？”
“不止。”郭家明三步并两步爬上梯子，“雷达瞎了，天上地下都摸黑——你闻见味儿没？”
“啥味儿？”
“铁锈混着柴油，还有炮管过热的焦糊味。”他举起望远镜扫向东面，“三公里外，尘烟起来了。”
赵铁柱眯眼一看，脸色立马变了：“好家伙，这不是巡逻队，是装甲集群！鬼子这是要玩命啊！”
“传令！”郭家明声音压低，“所有单位收缩防线，高地隘口死守，重机枪架上去，把倭军的坦克放近了再打。”
“可……系统兵呢？”赵铁柱搓着手，“按理说这会儿该刷出一波了吧？”
郭家明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太阳穴。
眼前本该滚动的倒计时，静止在“00:00:00”。
他咬牙，又掐自己大腿一把，疼，但界面没反应。
“操！”他猛地一拳砸在栏杆上，“老子一分钟能生一个兵，现在十分钟了连个屁都不放！”
赵铁柱愣住：“你是说……系统它……卡了？”
“不是卡，是死机！”郭家明瞪着他，“就像你唱山西梆子唱到一半嗓子劈叉，锣鼓停了，台下观众全抄板凳要揍人！”
“那咱怎么办？靠两条腿扛坦克？”
“靠脑子。”郭家明冷笑，“现在没人来救咱们，就得自己当自己的神仙。”
他转身往下跳，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泥坑。
“通知金美姬，上钟楼！视野最高，给我盯死空中动静！”
“她刚说要去换弹药包……”
“现在就去！”郭家明吼，“告诉她，天上要是掉下一颗炸弹，炸死的是她未来老公！”
赵铁柱咧嘴一笑：“你这话说的，跟你们睡过似的。”
“少废话！”郭家明一脚踢他屁股，“把最后两箱炸药搬来，别全用了，留点给雷区压轴。”
赵铁柱跑远了，背影一瘸一拐。
郭家明站在阵地中央，手按在勃朗宁枪柄上，盯着东面越来越近的烟尘。
没有新兵凭空出现。
没有装甲车轰鸣落地。
连B29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第一次觉得这片土地这么安静，静得让人发毛。
三分钟后，第一发迫击炮砸在前哨阵地。
泥土炸飞，一名系统兵被气浪掀翻，滚下山坡。
五分钟后，敌先头坦克突破外围雷场，履带碾过地雷残骸，像吃豆子一样咔嚓作响。
七分钟。
通讯兵跌跌撞撞跑来：“郭队！三号岗报告，步坦协同推进，距离八百米！重机枪压制不住！”
郭家明抄起步枪就往前线冲。
路上撞见金美姬，正抱着SVD往上爬钟楼。
“嘿！”他喊，“你这身段爬楼比跳舞还灵巧，小心别把裤衩扯了！”
金美姬回头瞪他一眼：“你要再胡说，我就一枪打你裤裆底下那玩意儿。”
“打坏了我也没种生兵！”郭家明笑骂，“快上去，天上要是来飞机，你就是咱们的顺风耳！”
金美姬翻了个白眼，三两下蹿上楼顶。
郭家明赶到高地，亲自操起一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
“来啊！狗日的！”他吼，“让你们尝尝老子的手艺！”
哒哒哒——
子弹泼水般扫出，打得坦克前灯粉碎。
可对方根本不减速，后排步兵已经展开散兵线，端着三八大盖嗷嗷叫着冲锋。
“赵铁柱！”郭家明回头吼，“炸药准备好了没？”
赵铁柱从战壕里探头：“就等你一声令下！要不我现在就点火，跟他们同归于尽？”
“你死了谁给我修炮？”郭家明骂道，“再等等，让他们再往前二百米！我要听他们踩雷的声音像过年放鞭炮！”
话音未落，天空传来引擎轰鸣。
郭家明抬头，心直接沉到裤腰带。
三架轰炸机编队，正从云层缝隙钻出，高度不足千米。
“金美姬！”他吼破喉咙，“报方位！”
钟楼上，金美姬趴着不动，枪管稳如磐石。
“三点方向，高空一千二，速度三百五，投弹窗口三十秒内！”
郭家明抄起步枪就要打，可他知道，子弹飞不到那么高。
他抬头看天，又低头看系统界面。
依旧是“00:00:00”。
“再不来人……”他咬牙切齿，“老子就得亲自上天掏飞行员屁股了！”
就在第三架轰炸机俯冲的瞬间——
十道白光凭空撕裂空气。
防空导弹车组带着操作兵，整整齐齐落在主阵地后方。
雷达开机，锁定目标。
导弹发射架自动调转角度。
“高空三点方向，敌机三架！”新兵班长吼，“锁定完毕，发射！”
轰！轰！
两枚导弹腾空而起，拖着尾焰直扑敌机。
第一架刚投下炸弹，就被凌空炸成火球。
第二架试图规避，第三枚导弹追尾命中，炸得零件满天飞。
第三架吓得立马拉起，结果一头撞上自家僚机残骸，打着旋儿栽进山沟。
阵地上一片死寂。
然后——
“我操！！！”赵铁柱第一个跳起来，“兵来了？！真来了？！”
郭家明瘫坐在掩体边上，手还在抖。
他看着系统界面上重新滚动的倒计时，一秒，两秒，三秒……
“他娘的……”他低声骂，“下次刷新，老子给你烧一车纸钱，外加十个童男童女。”
金美姬从钟楼下来，路过他身边时顿了顿。
“你刚才说要掏飞行员屁股。”她面无表情，“现在不用了。”
“是不用了。”郭家明咧嘴一笑，“但我还是想掏。”
金美姬翻白眼走了。
赵铁柱抱着炸药箱过来：“要不要现在引爆雷区？还能捞几具完整尸体回去泡酒。”
“别急。”郭家明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让他们再靠近点，我要听鞭炮声连成一片。”
他抬头看天。
夜风卷着硝烟，吹动他染血的衣角。
系统界面微光闪烁，像极了劫后重生的心跳。
远处，敌军装甲集群开始后撤。
一辆坦克履带断裂，歪在路边冒黑烟。
郭家明摸出水壶喝了一口，发现里面是赵铁柱私藏的烧酒。
他也不嫌弃，仰头灌了一大口。
火辣辣地烧到胃里。
“通知所有人。”他抹了把嘴，“今晚加餐，红烧鬼子肉，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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