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契一出,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死寂。
那张盖着鲜红官印的泛黄纸张,仿佛不是一张地契,而是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刚才还在帮腔的人脸上。
尤其是贾张氏。
她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嘴巴张成了“O”型,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理亏两个字,像两块巨石堵住了她的嗓子眼。院里邻居们投来的目光,已经从同情,彻底转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
她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易中海的感受比她更甚。
他只觉得脸颊的皮肤在收紧,滚烫的血液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那些邻居投来的每一道视线,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尊严上。
他苦心经营了多少年?
从一个普通工人,一步步爬到八级钳工,坐稳这院里一大爷的头把交椅,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这张脸,这份威信!
可现在,这份威信,就在这薄薄一张地契面前,摇摇欲坠,即将崩塌。
不行!
绝不能就这么认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带来一阵剧痛,也带来了一丝阴狠的清明。他意识到,地契是铁证,在这上面继续纠缠,只会让他输得更惨。
必须换个方向!
将这潭水彻底搅浑,把房产归属这个对他不利的问题,转移到一个全新的,由他主导的战场上去!
电光石火间,一个更加歹毒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只见易中海脸上的铁青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痛。他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重重垂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委屈与沧桑的叹息。
“卫国啊……”
他这一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全院的目光,再一次被他成功地吸引了过去。
林卫国冷眼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来了。
这出戏,终于唱到了正题。
“地契是真的,这个,一大爷认。”
易中海先是退了一步,承认了事实,随即话锋一转,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摆出一副仁至义尽却被全世界误解的沉痛模样。
“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
“你奶奶生前久病在床,那医药费,那营养费,是一笔小数目吗?你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身无分文,你哪来的钱?”
他质问着,视线却扫过全院,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不是我!”
易中-海一指自己的胸膛,声音铿锵有力。
“是我!看在咱们多年老邻居的情分上,看在你奶奶孤苦伶仃的份上,我易中海,前前后后,给你奶奶垫付了医药费、营养费,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块钱!”
两百块!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院子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无数个破风箱被猛地拉开。
两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工人月薪普遍只有二三十块的五六十年代,这笔钱,足够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不吃不喝攒上整整三年!是一笔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家庭的天文数字!
众人震惊的表情,给了易中-海巨大的信心。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继续加码,眼中甚至挤出了一丝浑浊的泪光,开始了最擅长的道德绑架。
“我易中海自问,做的这一切,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更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现在,你奶奶老人家走了,这笔钱,你这个当孙子的,理应偿还!”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带着一种长辈的威严与不容置疑。
“卫国,不是一大爷我逼你。你要是今天能把这两百块钱还上,这房子,你继续住,我易中海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给众人留出反应的时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院每一个人,最后,沉痛地落在林卫国身上。
“可你要是还不上……”
“那总不能让你奶奶,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欠着我们这些老邻居的债走吧?这传出去,她老人家在下头能安心吗?”
“于情,于理,这房子,也该拿出来抵债了!”
话音落下,满盘皆活!
他成功了。
一场赤裸裸的房产侵占,被他三言两语,扭转成了一场看似合情合理的债务纠纷。
他利用自己“一大爷”的身份,利用这两百块钱带来的巨大冲击,更利用了院里人那点廉价又盲目的同情心,试图再一次,将林卫国彻底逼入绝境!
刚才还充满鄙夷的眼神,此刻已经转为审视与怀疑。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矛头不再指向贾家,而是对准了林卫国。
“是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人死债消,可这债是生前欠下的,孙子还,没错!”
“要我说,一大爷真是仁义啊,垫付两百块钱,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卫国这孩子,要是还不上钱,拿这房子抵债,说实话,也不算亏了。”
风向,瞬间逆转。
贾张氏的眼睛猛地亮了,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土,指着林卫国尖声叫道:
“对!还钱!”
“还不上钱就拿房子抵!天经地义!”
他们以为自己抓住了翻盘的关键,以为林卫国这次插翅难飞。
却不知,林卫国早已在岸边挖好了更大的坑,正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等着他们自己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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