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红星四合院浸泡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梆…梆…”地敲着，单调而悠远，偶尔夹杂着一两声被惊扰的犬吠，旋即又被更浓的夜色吞没。
林卫国坐在桌前，一盏15瓦的灯泡洒下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没有动，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节奏沉稳，仿佛在校对着脑海中飞速运转的思绪。
硬碰硬，是蠢货的选择。
易中海在院里经营了二十多年，“一大爷”这三个字，在邻居们心中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他的话，比规矩还管用。
贾张氏，那个撒泼打滚起来能让整个院子鸡犬不宁的泼妇，跟她讲道理？无异于跟一头疯牛解释什么是红绿灯。
自己人微言轻，在邻里眼中不过是个刚死了奶奶、无依无靠的孤儿。一旦起了冲突，那些不明真相的“热心邻居”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到易中海那边去。
舆论，从一开始就不在他这边。
“想破这个局，只能靠官方认证。”
林卫国低声自语，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映出一片冰冷的清明。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一枚鲜红的公章更具分量，没有什么比政府的文书更具权威。
只要能拿出铁证，证明这房子的合法归属权，易中海所有的道德绑架，贾家所有的无理取闹，都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清晰的两步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第一，找到地契。那是砸碎一切阴谋的重锤。
第二，抢占先机。在对方发难之前，主动寻求官方支持，将主动权死死攥在自己手里。
他不再有半分迟疑，站起身，走向墙角。
“物质分析之眼”，发动！
无形的波动扫过墙面，那块不起眼的青砖背后，一团异常的数据流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就是这里。
他从门后找出一根撬棍，冰冷的铁器握在手中，带来一丝踏实的触感。他没有粗暴地去砸，而是将撬棍的扁头小心翼翼地探入砖缝，以墙体的震动最小为原则，利用杠杆原理，一点点地将砖块向外撬动。
灰尘簌簌落下，砖块被完整地取了出来，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豁口。
豁口内，静静地躺着一个被油纸层层包裹的铁盒子。
林卫国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伸手探入，将那沉甸甸的铁盒取出。盒子表面已经生了一层薄锈，带着一股陈旧的金属气息。
他将铁盒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
“嘎吱”一声轻响，盒盖开启。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稀世古董。
盒子里，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纸张，静静地躺在其中。
是它！
林卫国伸手，指尖触碰到那张纸的瞬间，一种跨越时空的厚重感传来。
他将其取出，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张虽黄，但字迹依旧清晰有力。
“兹有南锣鼓巷六十八号院北房两间，坐北朝南，为杨氏私产，立此为据！”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在落款处，那枚鲜红的钢印，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刺眼夺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地契！
除了地契，铁盒底部还有一本小小的存折，以及一叠用细绳捆好的票据。
林卫国拿起存折，翻开。上面的数字让他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奶奶一生节俭，到头来，还是给他留下了最后的保障。
地契在手，天下我有！
这一刻，盘踞在林卫国心头的所有阴霾一扫而空。他胸膛中??起一股强大的自信，仿佛手握千军万马。
他将地契和存折紧紧贴身收好，又将那些票据也一并放入怀中。随后，他把空铁盒放回墙洞，将砖块原样砌回，用湿布擦去痕迹，整个墙面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没有冲动地去找易中海理论，更没有去贾家门前炫耀。
现在亮出底牌，太早了。
猎人，需要等到猎物最得意忘形的那一刻，再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
第二天。
天色刚从深蓝转向鱼肚白，四合院里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寂静中。
林卫国已经锁好了房门，带着户口本，脚步沉稳地走向街道办。
他要打一个完美的时间差。
在易中海和贾家还没睡醒，还在做着霸占房产美梦的时候，他要先去官方，给他们备上一份“大礼”。
街道办里，上班的人还不多，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墨水和隔夜茶的味道。
林卫国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听到了孙主任的办公室。
孙主任，以正直、护短闻名，是这盘棋最关键的人物。
“咚咚咚。”
“请进。”
林卫国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看文件的中年妇女。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情专注，身上有股干练的气质。
“孙主任，您好，我是红星四合院的住户林卫国，有紧急情况要向您反映。”
林卫国的姿态放得很低，但语气里却注入了一股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压抑不住的愤慨。
孙主任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干净的工程师制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眼中的审视缓和了几分。
“哦？小同志，别急，坐下慢慢说。”
林卫国依言坐下，但他没有直接哭诉贾家要抢房子。那种邻里纠纷的说辞，太低级，也太容易被和稀泥。
他要将这件事，直接拔高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政治高度。
“孙主任，是这样的。”
他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几分沙哑和悲痛。
“我奶奶杨秀英，前几天刚病逝。她老人家含辛茹苦，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我爷爷，当年为了抗击侵略者，牺牲在了战场上，是烈士！”
说到“烈士”两个字时，林卫国猛地抬高了声调，眼眶瞬间泛红，声音也开始哽咽，将一个无助孤儿的悲愤与无力，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现在，我奶奶尸骨未寒，院里就有人打着‘集体’的旗号，要强占我们烈士家属唯一的房产！”
“什么？！”
孙主任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烈士家属”、“侵占房产”，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在此时的政治环境下，就是一颗炸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这是对英雄的亵渎，是对政策的挑战！
“还有这种事！”
孙主任猛地站起身，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起来。
“是哪个院的？谁这么大胆子？”
“就是红星轧钢厂分的那个四合院。”
林卫国立刻接话，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抛出。
“一大爷易中海和中院的贾家，他们说房子是院里借给我奶奶住的，现在人不在了就要收回。限我三天内必须搬走，要把房子腾出来，给贾家的儿子贾东旭结婚用！”
他拿出随身带来的户口本，双手递了过去。
“孙主任，您看，这户口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户主是我奶奶杨秀英，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是烈士唯一的后代！”
孙主任一把接过户口本，低头快速浏览着。
户主，杨秀英。
关系，祖孙。
她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虽然房产的具体归属还需要调查，但林卫国抢先一步的申诉，以及他身上那层“烈士家属”的光环，已经成功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和愤怒的种子。
一个工程师，一个烈士的孙子，在他奶奶尸骨未寒的时候，被一群邻居逼着搬家腾房？
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小林同志，你放心。”
孙主任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和坚定。
“这件事，我们街道办一定会调查清楚，绝不会让烈士家属受半点委屈！你先回去，不要和他们发生任何冲突，保持冷静。等我了解清楚情况后，会亲自去你们院里，解决这个问题！”
“谢谢孙主任！我就等您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了！”
林卫国站起身，对着孙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转身走出街道办，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
林卫国迎着初升的朝阳，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棋，已经落下。
易中海，贾张氏，我给你们搭的舞台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的表演，也该准备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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