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震宇把赵天雄塞进警车后座的时候，那瓶发烫的药片还在裤兜里贴着大腿烧。
他没管。
反正不是炸就是毒，爱咋咋地。
警车刚开回所门口，王建国一个箭步冲上来，差点把腰闪了。
手里举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跟举火炬似的。
“小齐！小齐！”他嗓门大得像敲锣，“你被公安部点名表彰了！特等功！真金白银的那种！”
齐震宇刚踩下车，脚落地那一声闷响，震得地面瓷砖都抖三抖。
他抬手抹了把脸，钛合金警服的破口子在风里呼啦啦响，活像超市门口甩促销广告的塑料人偶。
“奖状能换盒饭不？”
他问得认真。
王建国一愣，随即差点哭出来：“你这孩子……这是荣誉！是国家认可！多少人一辈子摸不到边儿！”
“哦。”齐震宇点头，“那能抵食堂欠款吗？上个月我吃了七顿加班餐，记账本快翻不动了。”
王建国噎住，嘴张着，半天合不上。
这时苏晴从技术科探出头，举着手机：“所长，热搜又爆了！标题是‘和平街派出所藏龙卧虎，所长激动到跳脚’！”
“谁拍的？”王建国回头怒瞪。
“我。”苏晴眨眨眼，“角度挺帅，您飞起来那一下，像只圆滚滚的氢气球。”
王建国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红纸包着，还拿胶带缠了三层。
“这不是奖金。”他声音压低，眼里有光，“是全市三十多个派出所凑的，二十万。兄弟们说，英雄也得有个窝，不能天天睡值班室。”
齐震宇低头看信封。
没接。
全场静了三秒。
风吹过院子，一片树叶打着旋儿落在信封角上。
他伸手，轻轻把信封推回去。
“所长。”他说，“咱所三十多人，每天中午吃饭，厨房漏雨，菜汤里飘油花不说，上周蒸饭还夹生。这钱——”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够装个新灶台，买俩大冰柜，再请个正经厨师不？”
王建国愣住。
手还举着信封，像举着块烫手山芋。
“你……你不想要房子？”
“我要房子干啥？”齐震宇挠头，“现在住值班室，离厕所近，出警快，洗澡还能蹭澡堂热水。多好。”
“可你和程雪……以后……”
“她要真嫌我住得差，早搬省委大院去了。”齐震宇笑，“她没走，说明这地方还行。”
王建国眼眶突然一热。
他低头看着信封，手指摩挲着红纸边缘，忽然笑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他一拍大腿，“明天全所加餐！我要让伙房做龙虾！清蒸的！红烧的！蒜蓉的！一人两只起步！”
苏晴在旁边听得眼睛发亮：“我能带饭盒来吗？”
“带十个都行！”王建国豪气冲天，“就说所长今天散财！散大发了！”
消息传得比网速还快。
下午三点，伙房师傅老李就开始剁姜切葱，锅铲抡得呼呼响。
墙上贴了张临时菜单：
【今日特供：龙虾双拼、椒盐虾尾、虾仁炒蛋、虾汤泡饭】
底下一行小字：**英雄不吃亏，群众吃得香**
五点半，饭堂开门。
齐震宇最后一个进来，身上换了件干净警服，袖口还是有点焦痕。
他刚坐下，一盘堆成小山的清蒸龙虾就放到了面前。
红彤彤的壳，冒着热气，香气直接往鼻子里钻。
“齐哥！”年轻警员小刘举杯，“敬您！昨天抓的那个A级通缉犯，我们所百年不遇！”
“别敬我。”齐震宇夹起一只龙虾，咔嚓掰开，“敬所长，人家散财童子转世，今儿舍得出血。”
王建国坐在旁边，捧着空信封，笑得合不拢嘴。
他面前也有一大盘，但动都没动。
“吃啊。”齐震宇递过去一只剥好的虾仁。
“我吃不下。”王建国摇头，“我就看着你吃，心里踏实。”
“您再这么看着，我都不敢下嘴了。”齐震宇咧嘴，“跟小时候我妈站锅边盯着我喝药似的。”
苏晴悄悄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齐震宇低头啃虾的样子。
腮帮子鼓鼓，嘴角沾了点酱汁，两百多斤的猛男吃相居然透着股憨劲儿。
她按下拍摄键，轻声念叨：“我的英雄，连流口水都帅。”
朋友圈瞬间发送成功。
配图九宫格：
第一张是王建国举奖章，第二张是信封，第三张是菜单，第四到第九张全是齐震宇吃虾的不同角度。
文字只有一句：
**今天所长散财，我们吃龙虾，他吃寂寞。**
饭堂里笑声不断。
有人敬酒，有人讲段子，有人说齐震宇上次追飞车党撞坏的吉普车该报废了。
“报废？”齐震宇抬头，“那车皮实，明儿还能拉我去城南查线索。”
“车屁股都快掉了！”
“掉就掉，跑得慢才显低调。”
王建国听着，忽然叹了口气。
“小齐啊。”
“嗯？”
“你说你这么能打，这么能破案，怎么就不肯往上走呢？”
齐震宇停下筷子，看了他一眼。
“往上走？”
“嗯。”
“走到哪儿算头？”
“至少分局领导吧？”
齐震宇笑了笑，拿起一只龙虾，咔嚓掰成两半。
“我在和平街，一天能抓七八个坏人。”
“要是调去办公室，一天能写八份报告。”
“你说哪个更划算？”
王建国哑然。
苏晴在旁边噗嗤笑出声：“齐哥，您这觉悟，比我们政委还高。”
“不高。”齐震宇嗦了口虾黄，“我就觉得，坏人在这条街上，我就得在这条街上。”
饭堂安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齐哥牛逼！”
“所长威武！”
“明天继续吃龙虾！”
王建国抬起酒杯，手有点抖。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齐震宇，一口干了。
齐震宇也举起饮料，吨吨灌了一大口。
苏晴又拍了张照。
这次是全景：
灯光明亮的饭堂，一群警察围坐，笑声震天。
中间那个两米五的大个子，正低头啃虾，警徽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她正要放下手机，系统突然提示音响起。
【任务更新：侦测到B级违法人员，位于南街旧仓库，建议立即行动】
她抬头看向齐震宇。
他刚好抬起头，嘴里还嚼着虾肉，眼神一凛。
下一秒，他抽出纸巾擦嘴，起身就走。
“齐哥！虾还没吃完！”
“留着。”他拍拍肚子，“回头回来接着啃。”
他大步走向门口，警靴踩地咚咚响。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任务提示。
王建国坐在原地，手里还捏着空酒杯。
他望着门口，喃喃道：
“这哪是散财……这是把命都押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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