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凄厉的尖啸声毫无征兆地刺入黑夜，仿佛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四九城沉睡的肌体上。
夜，瞬间被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几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打头，侧后方跟着数台轰鸣的边三轮摩托，红蓝交替的警灯疯狂旋转，将沿途古旧的墙壁和光秃的树杈染上了一层诡谲的光晕。车轮卷起的烟尘，混杂着发动机的咆哮，如同一头钢铁巨兽，正沿着南锣鼓巷狭窄的脉络，朝着一个明确的目标狂奔而去。
这股不容抗拒的暴力气息，瞬间击碎了沿途所有胡同的静谧。
一扇扇窗户后面，灯光次第亮起，无数惊恐的目光投向窗外。
“我的天！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看这架势，是抓潜伏的大特务吗？”
“不对！我好像看到了军车！这是部队都出动了？”
议论声被压得极低，带着颤音，生怕惊扰了夜色中那股肃杀的气息。
深夜的警笛，对四合院里的人而言，更是一记凿穿耳膜的重锤。
院子里，原本漆黑的窗户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映出了一张张睡眼惺忪、惊慌失措的脸。人们胡乱抓起一件褂子披在身上，趿拉着鞋就冲出了房门，聚集在院子中央，茫然地交换着眼神。
“地震了？”
“不对啊，没感觉地晃！”
“那是哪家着火了？没闻到烟味啊！”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人心惶惶之际，那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猛地在院门口拔高了一个尖锐的音调！
“吱——嘎——”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几乎要将人的牙根酸倒。
领头的一辆吉普车以一个近乎蛮横的角度，甩尾停在了院子门口，死死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车头两盏雪亮的大灯，如同两柄利剑，瞬间洞穿了院内的黑暗，将所有人的身影都照得无所遁形。
车门猛地弹开。
一个身穿警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率先下车，是派出所的张所长。
他身后，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警员鱼贯而出，动作迅猛，配合默契。他们头戴钢盔，腰间的武装带上挂着手枪和弹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短短十几秒，这些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警员，便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将整个四合院彻底封锁。
“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一声断喝，冰冷，强硬，不带一丝感情，如同铁块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是更加巨大的恐慌与混乱。
一大爷易中海听到动静时，刚刚走出房门，他眯着眼，还没看清状况，就被这股滔天的阵仗骇得心胆俱裂。那雪亮的车灯，那黑洞洞的枪口，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让他支撑身体的双腿瞬间灌了铅，肚子里的那点东西直往上翻。
当他听清院里有人在小声议论“抓贼”、“失窃”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他的大脑。
自家被盗……许大茂那个小畜生下午的挑唆……傻柱……地窖！
一连串的词语在他脑中炸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最后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完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他双腿一软，要不是扶住了门框，几乎当场瘫倒在地。
另一头，秦淮茹和贾家的众人更是感觉天塌地陷。
她们不敢出门，死死地挤在窗户后面，从缝隙里窥视着外面的一切。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视线的扫动，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她们脆弱的神经上。
秦淮茹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关都在咯咯作响。
“妈……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绝望。
贾张氏也彻底吓破了胆，那平日里撒泼的蛮横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动物般的恐惧。她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同一句话。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傻柱那个挨千刀的，他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他要害死我们啊！”
而在院子的一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大茂，正被两个高大的警员一左一右地“请”到了一边，动弹不得。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场面，看着院里众人惊恐的脸，看着一大爷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怕！
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悔！
浓烈的悔意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他只是想看傻柱倒霉，想看他被抓起来关几天，想出一口恶气。他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哪里是抓小偷，这分明是抓捕国家要犯的阵仗！
他把整个院子，把所有人都拖进了这摊万劫不复的浑水里！
张所长没有理会院内众人的任何反应，他的目光如同一架精准的雷达，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目标。他迈开大步，径直走到脸色煞白的易中海面前，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易中海的心尖上。
“易中海！”
张所长厉声质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何总工委托你保管的机密文件箱，在什么地方？”
“在……在……”易中海的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他抬起颤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指向自家门口那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在……地窖……”
张所长不再废话，锐利的目光扫过地窖入口，随即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待命的警员下达了命令。
“给我冲进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国家机密落入不法之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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