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曹张参军自那日得了林凡“滚木变车轮”与“编队运输”的点拨,回去后如同着了魔般扑在官道修缮之事上。
他召集工匠,依照那抽象却核心的思路,日夜赶工试验,几经失败,竟真让他们捣鼓出几辆结构加固、车轮加宽、专用于运输石料的简易板车,虽仍显笨重,但比起单纯人扛马拉,效率已提升数倍!张参军大喜过望,对王府那个言语不通却眼光毒辣的年轻仆役,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日,他特意带着新制板车的草图和一盒精致点心,再次登门拜谢靖王。
靖王看着草图上车轮的巧妙构思和车队编列的规划,亦是抚掌称赞:“妙!果真妙极!这张草图,看似简单,却直指要害,省却无数人力物力!张参军,此事若成,你当记首功!”
张参军连忙躬身,诚惶诚恐:“王爷谬赞!下官岂敢贪功?此皆赖王府那位小兄弟奇思妙想!若非他点拨,下官如今怕是还在为石料运输焦头烂额,甚至延误工期获罪矣!王爷,您府上真是藏龙卧虎啊!”他话语间对林凡的推崇毫不掩饰。
靖王被捧得身心舒畅,得意之余,对林凡的来历也越发好奇,一个如此人才,怎会流落街头,沦为乞儿?他吩咐身旁侍立的钱管家:“去,将林凡唤来。本王今日定要问个明白。”
林凡此时正在后院,却并非挑水砍柴,而是被刘厨头“委以重任”——清洗堆积如山的油腻锅碗,赵三抱着胳膊在一旁监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自林凡得了王爷青眼,刘厨头明面上不敢如何,暗地里却总找些最脏最累的活给他,美其名曰“磨砺心性”。
林凡正撅着屁股跟一个糊满锅巴的大铁锅较劲,弄得满手油污,听到王爷传唤,只得赶紧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小跑前往花厅。
一进花厅,他便感到气氛不同以往,靖王端坐上位,面带探究的笑意,张参军起身,对他郑重拱手一礼,吓得林凡赶紧笨拙回礼,而钱管家则垂手立在王爷身侧,眼神复杂。
“林凡,前番你献策于张参军,解了运输难题,功不可没。张参军对你可是好奇得紧啊。”靖王笑着开口,语气随意,目光却锐利,“说来听听,你这一身机巧本事,究竟师从何处?又是何方人士?怎会流落至本王这府邸?”
来了!终极拷问!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汗。他深知这个问题答不好,之前所有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甚至引来杀身之祸。装傻充愣?王爷显然不会满意。实话实说?那是自寻死路。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脸上却迅速堆起一种混合着“惶恐”、“悲伤”与“追忆”的表情,演技瞬间上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出于礼节,更像是情绪激动所致。
他抬起头,眼神飘忽,仿佛望向极其遥远的地方,伸手指着东方,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生硬和哽咽:“回…回王爷…小人…来自…海外…很远很远…的大岛…”
“海外?”靖王和张参军同时身体微微前倾。
“是…”林凡重重点头,开始编织他精心构思的故事,“岛名…‘格物’…岛上…与世隔绝…族人…不重诗书…只…只钻研…造物之理…万物之用…”他努力比划着研究、计算、制造的动作。
“格物岛?”靖王和张参军咀嚼着这个陌生又似乎暗合圣贤之道的地名,兴趣更浓。
林凡继续他的表演,脸上悲戚之色更重:“族人…聪明…造…能自己跑的车…能飞天的木鸟…能…能千里传音的盒子…”他夸张地描述着,将现代科技包装成古代传说般的奇观,“但…但天灾!大火!还有…大地震动!”他双手疯狂比划,做出山崩地裂、烈焰焚城的景象,表情惊恐万状,“岛…毁了!没了!船…我偷偷上船…逃出来…风暴…大浪…船碎了…”
他做出在海中挣扎、奄奄一息的动作,最后指向自己,又指指地面:“只有我…抱着一块木头…漂到这里…被冲上岸…什么都没有了…”他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努力挤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
花厅内一片寂静,靖王和张参军都被这凄惨壮烈、又光怪陆离的故事吸引了,海外孤岛?专研格物致知的奇异族群?毁于天灾?唯一幸存者?这经历简直比传奇话本还曲折!
张参军首先唏嘘道:“竟有此事!海外竟有如此专精工巧之道的遗民?可惜!可叹!林小兄弟能幸存,实乃天意!”
靖王则想得更深一些,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宝藏的兴奋。林凡的故事离奇,却完美解释了他所有的异常:言语不通、行为古怪、知识体系迥异、却拥有诸多实用奇技。更重要的是,一个失去家园、孤身一人的海外遗民,无根无萍,反而更容易掌控和利用。
“原来如此…”靖王缓缓点头,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安抚,“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坎坷身世。既是天意让你来到本王这里,你便安心住下。你那些‘格物’之学,于国于民大有裨益,日后还需你多多施展。”
林凡心中巨石落地,知道暂时过关了,赶紧叩首:“谢…谢王爷收留!小人…定当尽力!”他暗自庆幸,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悲剧性的技术流遗民,既能解释来源,又能激发同情,还能凸显价值,简直完美!
钱管家在一旁默默看着,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林凡乃海外格物岛遗民,身负奇技却家园尽毁”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王府小范围内传开。
下人们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疯子”、“走运”等标签被撕下,换上了“神秘”、“可怜”、“有真本事”等复杂色彩,甚至有人开始觉得,他那些古怪举动,都带着一种海外高人的特殊风范。
刘厨头和赵三听到这消息,脸色更加难看,他们本能地觉得这故事扯淡,但王爷似乎信了,他们也不敢公然质疑,赵三只能酸溜溜地私下抱怨:“呸!什么格物岛!我看是胡说八道岛!指不定是哪儿逃来的细作,编故事骗王爷!”
但无论如何,林凡成功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看似合理且难以证伪的保护色,他的地位变得更加特殊和稳固。
然而,林凡自己也清楚,谎言总有被戳穿的风险。他必须不断证明自己的价值,让靖王觉得留下他利大于弊。同时,他也开始暗自警惕,王府之内,相信这个故事的人有多少?怀疑的人又有多少?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赵三,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做什么文章?
“格物岛遗民”的身份是一把双刃剑,既给了他暂时的安全区和发挥空间,也可能在未来引来更大的风波。林凡的古代生存之路,在看似上升的坦途中,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他需要更小心,也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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