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海棠花开得没心没肺，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清雅站在走廊的尽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教室后门走出来——王明君。
他和几个男生边走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松弛而自信的神采。虽然偶尔还能看到一点未完全消退的淡淡淤青，但那非但没有削弱他的存在感，反而像是一种战绩勋章。
他不再驼背，不再眼神躲闪，走路的姿态沉稳有力。甚至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能自然地点头回应。
这一切，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林清雅的心上。
曾几何时，这个男孩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她，带着卑微的热切和无限的包容。她一个蹙眉，他能忐忑一整天；她一句随口的谢谢，能让他开心好久。他的世界仿佛围着她旋转。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从他第一次在后巷反抗开始？是从他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出“五千块”开始？还是从他彻底把她当成空气开始？
悔恨，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自已曾经的优越感，想起了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和偶尔施舍的“善意”，想起了自已和闺蜜嘲笑他“舔狗”时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自已掌握着一切，可以永远享受那份被捧着的虚荣。却从未想过，那只沉默的、看似永远不会离开的“舔狗”，体内藏着怎样的一头猛兽。而当他挣脱锁链，头也不回地奔向更广阔的天地时，她才惊觉自已失去了什么。
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追随者，更是一种…被全心全意对待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在她过往和未来的生命里，或许都不会再有了。
眼看王明君就要从她面前走过，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林清雅鬼使神差地，轻轻喊了一声：“王明君…”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王明君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看走廊里的一盆装饰绿植。
系统提示：检测到过往低价值目标。状态：情绪低落。无业力，无威胁。
“有事？”他开口，语气是纯粹的询问，不带任何情绪。
林清雅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口一窒，所有准备好的、试图挽回一点姿态或者解释过往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在他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已的可笑和渺小。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苍白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蝇：“没…没事…”
王明君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继续和同伴刚才的话题，走远了。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短暂地打断了一下他的行程。
林清雅僵在原地，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彻底的、冰冷的无视。
比骂她打她更让她难受千百倍。
她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甚至那点可怜的怨恨，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她连让他产生一丝情绪波动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在王明君全新的、广阔的世界里，她林清雅，已经被彻底地、永久地移出了列表。连作为一个“劣质客户”的资格都没有了。
真正的悔恨，此刻才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周围有同学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体面，低着头，匆匆逃离了这条让她无地自容的走廊。
而王明君，早已将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他正在和苏沐沐讨论新一批药材的采购清单，以及今晚去老鼠街的“刷钱计划”。
对他而言，林清雅这个名字，已经和上一学期的旧课本一样，被归入了“无需再翻阅”的类别。
过去式，就该待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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