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庙村的土路被晨露浸得发软,李琙三人的脚步声急促而杂乱,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离村子越近,李琙的心越沉得厉害——那个死在后山的男人,那个刻着诡异花纹的黑色铃铛,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那铃铛,他越想越确定,分明与魔教“鬼王宗”的信物“摄魂”有着几分相似。虽不敢百分百断定,但那股邪气,绝非正道所有。若真是魔教妖人,他为何会出现在草庙村附近?又为何会身受重伤而死?
“阿琙,村长会信我们说的话吗?”张小凡一路都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那人……那人死了,好吓人。”
林惊羽也没了之前的傲气,脸色发白:“我们没说谎,村长肯定会信的。就是……就是村里的大人会不会怪我们多管闲事?”
李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个半大的孩子被吓坏了,脚步都有些踉跄。他放缓了些速度,沉声道:“别怕,这事不是我们能不管的。那人死在咱们后山,万一是什么歹人,不告诉村长,说不定会出更大的事。”
他刻意加重了“歹人”两个字,既是说给他们听,也是在给自己敲警钟。
刚到村口,就见几个村民聚在老槐树下,对着地上的什么东西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的。王大婶叉着腰,嗓门最大:“我就说嘛!我家鸡肯定不是被黄鼠狼叼走的!你看这地上的血,还有几根鸡毛,分明是被什么野东西拖走的!”
旁边一个扛着扁担的汉子接话:“前几天我去河边挑水,就看见过一只野狗,瘦得跟狼似的,眼睛绿油油的,说不定就是它干的!”
李琙心里一动,走过去问道:“王大婶,你家鸡是在哪儿丢的?”
王大婶见是他们三个半大孩子,挥了挥手:“去去去,小孩子家别掺和。就在村西头那片菜地里,今早去摘菜,就看见一地鸡毛和血了。”
村西头,离后山不远。
李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野狗?他刚才在后山没见到野狗的踪迹,倒是撞见了一个死状蹊跷的“商人”。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村长呢?”李琙问道。
“在祠堂那边呢,”一个老丈指了指村子中央,“说是青云门的仙师说不定这两天就到,正召集人打扫祠堂,好给仙师们歇脚。”
“我们找村长有急事!”林惊羽抢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村民们这才注意到三个孩子脸色不对,王大婶关切地问:“咋了这是?脸都白了,在后山撞见啥了?”
李琙没打算在这里细说,只道:“我们在后山发现一个死人,得赶紧告诉村长。”
“死人?!”
这话一出,老槐树下顿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惊得倒吸凉气。王大婶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菠菜滚了一地:“你、你说啥?死人?”
“是真的,”张小凡声音发颤,“一个受伤的男人,穿着破衣服,身上都是血,还跟我们要水喝,喝完就……就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在村口传开。原本准备去田里干活的村民都停下了脚步,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详情。
“在哪儿发现的?”
“是咱们村的人吗?”
“会不会是山里的野兽害的?”
李琙被围在中间,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经过,只是隐去了那个黑色铃铛的细节——此事牵连太大,在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贸然说出来引起恐慌。
“胡闹!”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村长拄着拐杖,脸色严肃地走了过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帮忙打扫祠堂的壮汉。
“村长!”李琙三人齐声喊道。
村长扫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周围的村民:“瞎嚷嚷什么?三个半大孩子的话,也值得你们这么起哄?”
王大婶赶紧说:“村长,阿琙他们说在后山见了死人,这可不是小事啊!”
村长皱起眉头,看向李琙:“阿琙,你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李琙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沉稳:“我们没撒谎,人就倒在西边山谷的那棵老橡树下,身上有刀伤,不像被野兽伤的。”
村长沉默了片刻,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来福,柱子,你们俩跟我来。阿琙,你带路。”他点了刚才跟在身后的两个壮汉。
“其他人该干啥干啥去,别瞎传!”村长又厉声对围观的村民说,“要是惊动了仙师,有你们好果子吃!”
村民们不敢再议论,各自散开了,只是看向李琙三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不安。
李琙带着村长和两个壮汉往后山走,张小凡和林惊羽也想跟着,被村长喝住了:“你们俩回村去,跟家里大人说一声,别乱跑。”
两人只好停下脚步,望着他们消失在山林里的背影,脸上满是担忧。
山路崎岖,村长年纪大了,走得有些吃力,却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凝重。来福和柱子是村里的猎户,常年在山里走动,听李琙描述了那男人的穿着和伤势,也觉得不对劲。
“村长,”来福低声道,“听阿琙说的,倒像是被人追杀的。”
柱子也点头:“山里的野兽伤人,伤口不是那样的。刀伤……这年头不太平,说不定是路过的商队遇了劫匪。”
村长叹了口气:“但愿只是意外。”
李琙跟在后面,没接话。他心里清楚,这绝不是意外。那个黑色铃铛,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若真是鬼王宗的人,他们为何会出现在青云山附近?难道是冲着青云门来的?那草庙村这场灾祸,难道是被卷入了仙魔纷争?
越想越觉得心惊,他甚至开始怀疑,原著里那场屠村惨案,或许并不只是苍松道人为了夺取“嗜血珠”那么简单,会不会与这些提前出现的魔教妖人也有关系?
走到那棵老橡树下,地上的尸体还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男人死不瞑目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来福和柱子上前查看了一番,脸色都变了。
“村长,确实是刀伤,不止一处,要害上有一刀,是致命的。”来福沉声道。
柱子则在男人身上翻找了一下,摇摇头:“啥都没有,除了那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块碎银子。”
村长走过去,弯腰仔细看了看男人的伤口,又看了看他的衣着,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伤口……用的不是咱们寻常的刀,倒像是……”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忧虑更深了。
李琙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衣领处,那黑色铃铛被塞得很紧,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现在人多,万一走漏了消息,引来更多麻烦就糟了。
“村长,咋办?”来福问道。
村长沉默了很久,才道:“先把人抬回村外的乱葬岗埋了。别声张,尤其是不能让青云门的仙师知道。”
“为啥?”柱子不解,“仙师们不是能斩妖除魔吗?告诉他们,说不定能查出是谁干的。”
村长瞪了他一眼:“你懂啥?仙师们是来选弟子的,不是来管这些江湖仇杀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这地方不太平,说不定就不选咱们村的孩子了!”
李琙心里一沉。他没想到村长会是这个想法。在村长看来,青云门选弟子,比查清一个陌生人的死因更重要。这种闭塞环境下的生存逻辑,让他感到一阵无力。
但他也能理解村长的心思——对草庙村这样的小村落来说,能有孩子被仙门选中,是改变整个村子命运的机会,容不得半点闪失。
来福和柱子不敢再问,找了块破布盖住男人的脸,用树枝简单做了个担架,抬了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村长忽然对李琙说:“阿琙,今天这事,你烂在肚子里,别再跟旁人提,包括小凡和惊羽。”
李琙愣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村长。”
他明白村长的意思,是怕孩子们口无遮拦,把事情闹大。可他更清楚,这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那个男人的死,像一个预兆,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回到村外的乱葬岗,来福和柱子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没有墓碑,没有告别,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村长站在坑边,看着土被一铲一铲填上,叹了口气:“但愿别再出事了。”
李琙站在一旁,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云山,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那把悬在草庙村头顶的屠刀,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必须想办法,在青云门的人到来之前,在灾难降临之前,找到一线生机。哪怕村长不相信,哪怕村民们不在意,他也得做些什么。
回到村里时,已是晌午。张小凡和林惊羽正在村口等他,看到他回来,赶紧围了上来。
“阿琙,村长咋说?”
“那人埋了吗?”
李琙点点头:“埋了,村长说别再提这事了。”他没多说,也没提村长不让他们再议论的话——两个孩子心里肯定也憋着事,不让说,反而更容易出乱子。
林惊羽咬了咬嘴唇:“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人的眼神,好吓人。”
张小凡也道:“我娘说,外面不太平,有好多坏人。”
李琙看着他们,忽然问道:“你们想不想学些防身的本事?”
两人都愣住了。
“防身的本事?”林惊羽眼睛一亮,“像仙师那样的吗?”
“不是仙法,”李琙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柴火垛,“就是些打架、逃跑的法子。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危险了,至少能保住自己。”
他没指望两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大忙,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他们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林惊羽想了想,用力点头:“好!我学!”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也小声道:“我也学。”
李琙心里稍定,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村里的炊烟又袅袅升起,一派祥和。可在这份祥和之下,隐藏着多少暗流与杀机,只有他这个来自异世的过客,看得最清楚。
青云门的人,就快到了。
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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