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易中海那张平日里写满“忠厚”与“公道”的老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纸一样的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李振国眼底的寒意没有丝毫消减。
他清楚，对付易中海这种浸淫世故几十年的老狐狸，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今天，就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他那身“德高望重”的画皮，一层一层，亲手剥下来！
“一大爷。”
李振国再度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院里每个人的心坎上。
他向前迈出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逼得易中海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
“房子的事，咱们先放一放。”
“我现在就想代表院里的街坊邻居们问问，您，我们敬重的一大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甚至不惜颠倒黑白，也要帮贾家出这个头？”
李振国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或惊愕，或疑惑，或幸灾乐祸的脸。
“就因为贾东旭是您的徒弟？这个理由，您自己信吗？”
话音未落，他声调陡然转冷，字字如冰。
“还是说……因为您心里有鬼，手里捏着贾家的把柄，贾家也捏着您的把柄？！”
“有鬼”二字一出，易中海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果然，李振国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化作一颗颗炸雷，在这小小的四合院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三年前！”
李振国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轧钢厂，一车间，贾东旭出的那次事故……一大爷，您这记性，应该还没那么差吧？”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目光死死锁定在易中海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
“事故”两个字，仿佛一道催命符。
刚才还想跟着起哄的贾张氏，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惊恐。
贾东旭更是面色剧变，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院里几个在轧钢厂上班的老人，脸上也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记忆的阀门被瞬间打开。
李振国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用冰冷的声音，揭开那道早已结痂的伤疤。
“那一次，一台从苏联进口的崭新机床，当场报废！车间里的老师傅，刘海柱刘师傅，他那条腿，就是在那次事故里，被掉下来的零件给砸断的吧？”
他环视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
“刘师傅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天阴下雨就疼得睡不着觉！这件事，院里不少人都知道！”
人群中，一个角落里，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就是刘海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李振国的话，还在继续，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事件的核心。
“但是，大家伙儿可能不知道！那次事故的真正原因，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他贾东旭，为了赶工图快，严重违反了安全操作规程，才酿成的滔天大祸！”
“哗——”
人群彻底炸了锅！
“什么？是贾东旭的责任？”
“我的天，我就说当时厂里怎么处理得那么快，原来是这样！”
李振国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已经面如死灰的易中海。
“按照我们轧钢厂的安全生产条例，这种造成国家财产重大损失，并且致人伤残的恶性事故，责任人贾东旭，轻则立刻开除，永不录用！重则，要被送去派出所，追究刑事责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质问的威严。
“可是结果呢？”
李振国发出一声满含讥讽的冷笑，手臂猛地抬起，食指如同一杆标枪，直直地指向摇摇欲坠的易中海！
“结果是您！我们‘公平正直’的一大爷！利用你车间小组长的丁点职权，上下打点，颠倒黑白，硬生生把这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对外宣称是机械故障，对内压着所有知情的工人不准乱说！最后，只让贾家象征性地赔了刘师傅几十块钱的医药费，就强行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保住了你宝贝徒弟贾东旭的工作！”
一桩被尘封了三年的旧案，就这样被李振国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易中海的脸上！
“易中海！”
李振国发出了最后的雷霆怒吼！
“我问你！”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宝贝徒弟，还是因为你害怕！害怕事情一旦闹大，厂里追究起连带管理责任来，你这个小组长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这诛心之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易中海的心理防线！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我的老天爷！竟然还有这种事？”
“怪不得！怪不得易中海这些年跟护眼珠子似的护着贾家，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他这是拿刘师傅的一条腿，换他自己的乌纱帽啊！太不是个东西了！”
“可怜刘师傅，就这么白白断了一条腿，贾家赔那点钱够干嘛的？”
真相大白！
那些曾经被易中海帮助过、此刻还心存感激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些曾经被他用“道德”绑架过、心里早有怨言的人，则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冷笑。
易中海那张经营了几十年的“德高望重”的伪善面具，在这一刻，被李振国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踩在脚下，碾进了泥里！
他所有的威信，他所有的权威，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嗡——”
易中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耳边所有人的议论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浑身筛糠般地颤抖，嘴唇发白，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
完了。
全完了！
就在这千夫所指，易中海即将彻底崩溃的时刻。
“笃！”
“笃！”
“笃！”
一阵沉重而有节奏的拐杖顿地声，从后院的方向传来，清晰地压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嘈杂。
那声音，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们的心上，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谁在院里大呼小叫，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后院的月亮门下，聋老太太在秦淮茹的搀扶下，拄着一根油光发亮的龙头拐杖，面沉如水，正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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