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倚着剑柄撑起身体，此刻他右眼抽痛，仿佛有细针在皮下穿行。
陆昭明的残剑插在浮石边缘，剑身微微震颤。萧寒弈小心翼翼地将星璇安放在一块平整的碎岩上，指尖轻搭在她那微凉的腕间，眉头如同拧紧的麻绳一般越皱越紧。
“脉象还是虚。”他说，“气息虽比先前稳了些，但一直未醒。”
陆昭明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按住眉心。劫瞳尚未完全封印，九重圆环仍在深处缓缓转动，青梧的虚影若隐若现。他不敢再动用因果回溯，唯恐那点残存的劫力彻底溃散。
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明显变慢，四周漂浮的碎石近乎静止，连风都仿佛凝滞。可这份平静来得诡异，像是风暴来临前的短暂死寂。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萧寒弈低声说道，“你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一次反噬。”
陆昭明闭了闭眼，喉结微动。“我知道。所以必须找到能稳住劫瞳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还不清楚。”他的声音干涩，“但一定存在。”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手，从腰间取下一枚断裂的玉符，那是葬神渊一战后，从老散修尸身旁拾得的遗物，边缘焦黑，裂痕贯穿中央，早已失去灵光。可就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劫瞳猛地一跳。
一股寒意顺着眉心直冲脑海。
眼前骤然浮现画面：荒山深处，云雾缭绕，一座山谷藏于绝壁之间。谷口立着两尊石像，面目模糊，手中各执半块晶石。一人盘坐于谷中石台，周身泛起淡淡银光，额头渗血，神色却异常安宁。
耳边响起断续的声音：“……唯有灵虚圣石，可镇万劫之躁动……但入谷者，须以心为引，否则禁制自启，形神俱灭……”
画面戛然而止。
这记忆似乎暗藏某种指引。
陆昭明猛然抽手，玉符落地，发出清脆一响。他大口喘着粗气，额角冷汗如豆，不断滚落。
“你看到什么？”萧寒弈立刻察觉异样。
“那处神秘山谷。”陆昭明缓了几息才开口，“一个老修士临死前的记忆提到了它。说那里有能压制劫力暴走的圣石。”
萧寒弈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沉声道：“那处神秘山谷？早就被上古禁制封得死死的，千年来都无人能成功进入，这其中的危险难以预料。”
萧寒弈望着陆昭明，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陆昭明神色阴沉，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星璇梦到的场景和那散修记忆相呼应，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线索，比如门开启的方向、周围的环境特征？”
两次都指向同一个地方，看来这不是巧合，我们必须去灵虚谷看看。
三人对视一眼，随后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就在这时，星璇撑着手臂，缓缓坐起，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微弱却坚定：“那扇门……似乎为我而开，为求生之人而启。若现在不去，我担心……会错过……”
陆昭明立刻蹲下。“你说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呼吸依旧微弱。“我梦见……灵虚谷的门……开了一道缝。里面有光，照在石头上，像水一样流动。”
“你确定是灵虚谷？”萧寒弈追问。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石像……左边那个缺了半边脸。和梦里一样。”
两人短暂沉默后，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意识到这或许并非巧合。
陆昭明听闻，眼神一亮，心中暗自思忖，之前自己通过玉符看到的画面与星璇的梦境都指向灵虚谷，这绝非偶然，其中定有紧密联系，或许灵虚谷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陆昭明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残剑，剑刃上新添了几道刺眼的裂纹，是他强行引动河图洛书时留下的。他伸手抚过裂缝，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剑脊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呈螺旋状，像是某种符文残留。
陆昭明的手指微微颤抖，这细微的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他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他凑近剑身，眼睛紧紧盯着那道刻痕，仿佛要将它看穿。
“这是……昆仑旧记？”萧寒弈凑近，“这种刻痕只有历代执剑人才会留下，用来标记特殊路径。”
“师父曾提过一条隐秘通道。”陆昭明低声说，“连接璇玑天与南境荒原，穿过三重虚空裂隙，终点就在灵虚山脉外围。但这条路早已失传，连地图都没留下。”
“可这把剑上有标记。”
“说明有人走过。”陆昭明握紧剑柄，“也许师父当年去过灵虚谷。”
萧寒弈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如此看来，我们别无他法。等星璇状态稍好一些，便即刻动身。”
三人稍作整顿。萧寒弈轻轻扶起星璇，让她柔弱的身躯倚靠在自己肩头。陆昭明则缓缓收剑入鞘，目光最后掠过这片死寂得令人心悸的缓冲带。浮石依旧悬浮，时间停滞，仿佛他们从未踏足。
但他知道，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往南。”他说。
一行人踏上残破的浮石链，朝着南方深处行去。风悠悠地拂来，好似一双无形却带着故事的手，轻轻撩动着发丝，它裹挟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腐朽气息，那气息中，仿佛藏着无数被岁月尘封的过往，正缓缓诉说着往昔那些不为人知的神秘故事。越往前行，空中出现越来越多断裂的碑石，上面符文残缺，隐约可见“灵虚”二字。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虚空渐渐显出一道狭窄通道，两侧岩壁如刀削般笔直，表面覆盖着暗绿色苔藓。通道入口处横着一根断裂的青铜柱，上面缠着枯藤。
陆昭明停下脚步。
他从怀中缓缓取出那枚玉符，小心翼翼地靠近青铜柱。刹那间，柱身似被一股无形之力触动，微微震颤起来，苔藓覆盖之处，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入谷者，弃兵戈。”
萧寒弈皱眉。“要我们放下武器？”
陆昭明没说话，只是缓缓解下残剑，搁在柱旁。
星璇从袖中取出无字天书残页，轻轻放在剑旁。
萧寒弈迟疑片刻，也将佩剑卸下。
三人空手，静立于通道之前，风自通道深处悠悠拂来，轻卷起他们的衣角。
陆昭明迈出一步。
第二步落下，地面微微震颤。第三步踏出，风悄然止息。第四步刚落，那道光猛地晃动起来，门影扭曲变形，似有神秘之物在门后蠢蠢欲动。
陆昭明抬起手，准备随时召回残剑。
可就在他指尖触及空气的瞬间，门内的光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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