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是被冻醒的。
剧烈的头痛像重锤砸在天灵盖上，他蜷缩着在碎石地上滚了半圈，后颈沾了片带血的枯叶——血腥味顺着鼻腔钻进来，比山风更冷。
他勉强睁眼看，入目是灰扑扑的天空，少室山的轮廓像把生锈的刀横在头顶，寒风灌进破布似的衣袖，冻得他指尖发僵。
“【诸天轮回·新手试炼开启：天龙八部·少室山大战。】”
机械音在耳内炸响时，萧辰正抓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往起撑，手一抖，石头砸在脚背上。
他倒抽冷气抬头，这才看清周围——山道上东倒西歪躺着十多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有男有女，有的捂着肚子呻吟，有的直挺挺躺着没了声息，脖颈处还插着半截断箭。
离他三步远的尸体手里攥着个银色小瓶，瓶身刻着“九转还魂丹”，可丹药早被掏了个干净。
“任务目标：存活至战斗结束。失败惩罚：抹杀。”
萧辰喉结动了动。
他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个储物袋，是他在蓝星夜市摆了三个月烧烤攒钱买的，现在只剩条磨破的布带。
“草。”他低骂一声，掌心沁出冷汗。
三个月前他还在为交不起房租发愁，现在却被扔进什么轮回空间，没有功法，没有武器，连半分内力都没有——他就是个被随机抓来的草根孤儿，凭什么在这鬼地方活下来？
“厉哥，玄难那老秃驴好像不太听使唤。”
右边传来说话声。
萧辰偏头，见两个穿着黑皮甲的轮回者正拽着个灰袍老僧的胳膊。
老僧双眼无神，嘴角沾着血渍，正是《天龙八部》里的玄难大师。
不远处站着个高瘦男人，眉骨突出，左眼下方有道刀疤，正慢条斯理擦着匕首——那是厉无咎，萧辰记得这人刚进空间时就抢了别人的储物戒，手段狠辣。
“废物。”厉无咎甩了甩匕首，刀尖指向萧辰，“你，过来。”
萧辰刚要爬起来，后腰突然挨了一脚。
踹他的是个络腮胡轮回者，踢完还啐了口唾沫：“磨磨蹭蹭的，厉哥叫你当诱饵！”
“诱饵？”萧辰被拽得踉跄，抬头正看见山头上的混战——虚竹和丁春秋斗得难解难分，慕容复持剑立在另一侧，周身剑气凝成匹练。
他喉间发苦，终于明白所谓“诱饵”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我去引慕容复出手？”
“聪明。”厉无咎把匕首收进鞘里，刀疤随着嘴角咧开，“测试战力阈值需要数据，总得有人当靶子。”他拍了拍萧辰肩膀，力道重得像块石头，“放心，你死了空间会给补偿的——不过你这种F级废物，补偿够买碗热汤吗？”
周围响起哄笑。
萧辰盯着地面，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山风扯得歪歪扭扭。
他想起三天前在桥洞下过夜时，有个醉汉踹了他的铺盖卷，骂他是“社会垃圾”；想起上个月房东掐着他脖子要房租，说“死外面都别赖我”。
现在这些轮回者看他的眼神，和那些人一模一样——他们根本没把他当人看。
“松手。”萧辰突然发力挣了挣。
络腮胡没防备，被他撞得后退两步。
厉无咎的刀疤一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这耳光带着内劲，萧辰被抽得撞在山壁上，嘴角立刻溢出血沫。
“反抗？”厉无咎蹲下来，拇指抹掉他脸上的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只有强者吃弱者。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去你妈的。”萧辰吐掉嘴里的血，里面混着半颗松动的后槽牙。
厉无咎的瞳孔缩了缩。
他站起身，对络腮胡挥了挥手：“把他扔到慕容复剑下。”
混战声突然近了。
玄难被那两个轮回者推着冲向虚竹，虚竹的“天山折梅手”刚要挥出，突然顿住——他是出家人，不愿对老僧下死手。
趁这空档，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已经缠上虚竹衣袖，绿雾蒸腾间，虚竹的脸色瞬间发白。
“动手！”厉无咎一声低喝。
络腮胡抓着萧辰后领，像扔破麻袋似的把他甩了出去。
萧辰在空中翻了个身，看见慕容复的脸——那是张极俊的脸，此刻却冷得像冰，手中长剑泛着幽光，剑尖正对着他咽喉。
“嗤——”
剑气破风的声音比心跳还快。
萧辰的瞳孔骤缩，能清晰看见剑尖上的寒芒，能数清慕容复眉尾的细纹。
他想起蓝星的夜市，想起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羊肉串，想起巷口流浪猫蹭过他裤脚的温度——原来人死前真的会走马灯，原来他连二十岁都没活到。
“啪！”
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裂开了。
萧辰的意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他看见慕容复的剑尖离自己咽喉只剩三寸，看见丁春秋的手掌在侧方半尺处凝聚绿气，甚至能听见山风卷着落叶擦过耳尖的声响。
然后他听见了，那道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轰鸣——
“【言出天地应，真言化法则。】”
一本泛着金光的古书在识海浮现，每一页都刻着蝌蚪文，翻页声像闷雷。
萧辰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突然明白这是什么——金手指，他在蓝星看了十年网文，怎么会认不出这种感觉？
“【真言大道经】……”他无意识地呢喃，喉咙里的血沫溅在剑身上，“所以……我能言出法随？”
慕容复的剑尖已经刺破皮肤，细微的刺痛让萧辰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厉无咎说的“强者吃弱者”，想起自己被踹倒时的屈辱，想起那些哄笑的轮回者——他不要当弱者，他要活。
“我……”萧辰的声音发颤，却在灵魂深处掀起惊涛，“我说——”
剑尖没入皮肤的瞬间，他嘶吼出声：“你杀不了我！”无需修改
剑尖刺破皮肤的瞬间，萧辰以为自己会疼。
但疼痛并未袭来。
慕容复的剑停在他咽喉前半寸的地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剑柄。
这位以“南慕容”闻名的世家公子瞳孔急剧收缩，手腕上青筋暴起，竟无法再向前推进半分。
他低头看向萧辰，眼底涌动着震惊与恼怒——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连挥剑都要受他人意志的控制。
萧辰的喉咙动了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温热的皮肤，连一滴血珠都没有渗出来。
刚才那一丝刺痛，仿佛只是错觉。
识海里的金书还在翻页，每一页都泛着柔和的光，像是在回应他的心声。
“真……真的有用？”他声音颤抖，呼吸几乎急促得喘不上气来。
十年前在孤儿院，他被大孩子按在泥坑里的时候，曾幻想过拥有超能力；五年前被房东追着打，他蹲在巷口啃冷馒头的时候，做过挥挥手就让仇人跪地求饶的梦。
现在那些幻想突然变成了现实，他反而不敢相信了，“我说你杀不了我，所以你真的杀不了我？”
慕容复突然暴喝一声，左手成爪直取萧辰的面门。
这招“参合指”快如闪电，萧辰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变招的，就看见那五根泛着青气的手指停在自己鼻尖三寸的地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慕容复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比内力更强大的规则之力正笼罩着自己——这不是武学，不是招式，而是……天道？
“这不可能！”慕容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何方神圣？”
萧辰没有回答。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想起厉无咎踹他时的恶意，想起络腮胡拽他后领时那粗糙的触感。
那些屈辱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血管，他望着山脚下的轮回者群，突然咧嘴笑了——血沫混合着笑意，倒显得有些疯癫。
“厉无咎。”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戳破了战场的喧嚣。
正盯着这边的厉无咎浑身一震。
他看见慕容复的剑悬在半空，看见萧辰完好无损地站着，刀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刚才那一幕完全违背了他对轮回空间的认知——这里的武侠人物是“数据”，是“NPC”，怎么会被一个F级新人用未知的手段操控呢？
“你刚才说……强者吞噬弱者？”萧辰一步步走向山脚下，每一步都踩得碎石乱滚。
他经过慕容复身边时，后者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丁春秋的绿雾还悬在虚竹身侧，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老怪的脸涨得通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蛤蟆。
厉无咎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山壁上。
他这才发现，整个少室山战场都安静了下来——玄难不再挣扎，虚竹的天山折梅手停在半空，连空中盘旋的乌鸦都定住了翅膀。
所有的“数据”都在这一刻，被某种更强大的规则改写了轨迹。
“你……你做了什么？”络腮胡声音颤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短刀。
萧辰转头看向他。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络腮胡的手刚摸到刀柄，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的手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化，从指尖开始泛白，像被冻成了冰雕。
“我在验证。”萧辰停在络腮胡面前，抬手按在他僵化的手腕上。
金书在识海翻到新的一页，他听见自己说道，“我说，你的内力……消散了。”
络腮胡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的丹田处腾起一股黑气，那是轮回者用积分兑换的低级内力，此刻正像被抽干的泉水般消失殆尽。
他踉跄着栽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萧辰。
“原来因果律越大，消耗越高。”萧辰摸着下巴，像是在研究什么有趣的玩具。
刚才让慕容复停手，他只觉得灵魂轻了些；让络腮胡内力尽失，识海里的金书却暗淡了一瞬——看来这能力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抬头看向厉无咎，后者的刀疤已经被冷汗浸透，“你说这里只有强者吞噬弱者？”
厉无咎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他看见萧辰一步步逼近，看见周围轮回者的表情从嘲笑变成惊恐，看见林婉儿终于从高处走下来，指尖不再敲储物戒，而是攥紧了袖中的短刃。
“现在……”萧辰在厉无咎面前站定，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匕首，“谁是强者？”
厉无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跪在地上：“我错了！我把储物戒给你，把积分给你，求你……”
“晚了。”萧辰的声音比山风更冷。
他盯着厉无咎惊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你……”
“叮——”
机械音突然炸响，惊得山雀扑棱棱乱飞。
萧辰的话被截断，他皱眉看向天空，就看见一行血字浮现在所有人头顶：
【新手试炼剩余时间：00:00:30】
“原来战斗结束了？”萧辰挑了挑眉。
他转头看向战场，发现虚竹已经挣脱了丁春秋的绿雾，正给玄难大师喂疗伤药；慕容复捡起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动手——看来空间规则重置了被他篡改的因果。
“萧辰，F级轮回者，存活至战斗结束。”机械音继续说道，“奖励：100积分，初级储物袋（空）。是否立即返回轮回空间？”
“不。”萧辰脱口而出。
他看向林婉儿，后者正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看向瘫在地上的络腮胡，后者还在发抖；最后看向厉无咎，后者正用袖口擦着额角的冷汗。
他摸了摸识海里的金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突然觉得……这新手试炼，才刚刚变得有意思。”
山风卷着他的破衣袖猎猎作响。
萧辰弯腰捡起厉无咎的储物戒，转身走向战场深处。
那里有虚竹的北冥神功，有段誉的六脉神剑，有慕容复的斗转星移——而他有一张能改写规则的嘴。
“老子说，我死不了。”他低笑一声，“那这江湖，就该由我来主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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