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在地窖里整理戏本时，发现最底下压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解开三层结，里面裹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搭班记”三个字，墨迹深黑，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是当年戏班的流水账，”老王头戴上老花镜，指着泛黄的纸页，“你看，光绪二十三年三月，买胭脂两盒，给小翠上妆用；五月，添置水袖三对，青缎面的……”
林宇凑过去，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这不是柳家仙的名字吗？‘柳青，女，擅刀马旦，月钱二百文，另加胭脂水粉补贴’。”
董春也凑过来，只见下面还有行小字：“与黄仙约，每月初三送桂花糕一碟，换平安符一张，符存于《白蛇传》戏本夹层。”
“找到了！”老王头眼睛一亮，从那摞戏本里翻出《白蛇传》，果然在最后一页夹层里摸出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的朱砂印记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但边缘还留着点桂花糕的油渍，“你看这油渍，和李奶奶做的一个味，当年定是用糕点盘子托着符纸来的。”
正说着，窗台上的黄皮子不知何时跳了进来，叼起那张符纸就往古楼后墙跑。三人赶紧跟上，只见它把符纸塞进树洞的陶罐里，又从罐子里叼出张新画的符，用爪子推给林宇。
新符上的朱砂鲜红，画着和旧符一样的纹路，旁边还歪歪扭扭刻着个“谢”字。
“这是黄家仙在续约呢，”董春恍然大悟，“当年柳家仙用桂花糕换符，现在咱们守着戏本和柳芽，它就接着送符，这约算是续上了。”
林宇把新符夹进《搭班记》，忽然注意到册子最后一页画着张简图，标着“戏台遗址”的位置，旁边写着“待柳成荫，重建小台”。
“老王头，”他指着简图，“咱们要不要把戏台修起来？就按图上的样子，不大，能容下三五个人唱戏就行。”
老王头拍着大腿：“早该如此！我这就找木工来，用古楼拆下来的旧木料，既结实又有念想。”
黄皮子像是听懂了，对着简图作了个揖，然后窜上树，尾巴扫得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喊同伴来帮忙。
回去的路上，林宇摸着《搭班记》的封面，忽然觉得，所谓缘分，就是这样一代代续下去的——前人种下的柳，后人浇着水；当年换的符，如今接着画；甚至连桂花糕的味道，都从光绪年传到了现在。
柳芽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晃，像是在说：是啊，日子就是这么回事，旧的故事没写完，新的章节正等着落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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