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寒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三秒,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当带着缠枝莲纹金辉的电子请柬钻进云端时,窗外的天色正从墨蓝色泛起鱼肚白。
她扯了扯真丝睡袍的领口,喉咙间突然涌起一丝极淡的苦涩——二十年前父亲带她去看外滩,江风中飘着桂花糖的香甜,如今这风中,全是资本的铁锈味。
陆九被手机的震动弄醒了。
他从堆满《证券投资学》和半盒泡面的床头摸过手机,屏幕亮得刺眼,苏清寒的消息像一枚烫金图钉扎进了他的视网膜:“云顶会所,本周五晚,闭门家宴。”
“靠。”他掀翻薄被坐了起来,后颈还沾着枕头上压出的痕迹。
宿舍窗外的梧桐叶正沙沙地扫过防盗网,楼下传来晨跑学生的笑闹声,可他盯着屏幕的目光比昨夜系统沙盘里的红线还要冰冷。
“叮——”
门被拍得震天响,林远舟的大嗓门穿透了门板:“九哥!你那破手机设的什么鬼铃声?整层楼都以为着火了!”
陆九趿着拖鞋去开门,林远舟手里还攥着半根油条,发梢沾着豆浆渍,显然是从食堂一路冲过来的。
他凑过来看手机,油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去,苏家这是疯了?闭门家宴只请你一个外人?他们家上回办这种宴席还是老夫人过八十大寿的时候,连港城霍家都只能坐在偏厅!”他额角的青筋跳得飞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这是逼你站队呢,哥,站错了明天就能看到‘九洲控股涉嫌操纵市场’的头条新闻。”
“不至于。”孙正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九转头,看见他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走廊转角,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显然是从实验室狂奔过来的。
他推了推眼镜,屏幕的蓝光在脸上划出冷硬的棱角:“苏氏最近三支基金的业绩跌破了止损线,新能源板块的持仓被北向资金砸出了一个窟窿。市场传言苏董要换基金经理,这时候请你……”他顿了顿,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可能是想借你的资本号召力来稳定盘面。”
陆九没有接话,拇指摩挲着请柬的边缘。
晨光透过纱窗洒在屏幕上,他突然眯起了眼睛——请柬角落的暗纹在光线下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波纹,极像三年前诺亚桥信托破产案里,那些被法院查封的债券上的防伪水印。
“不是借我。”他低声说,酒葫芦在卫衣口袋里发烫,“是怕我。”
林远舟和孙正阳同时沉默了。
陆九摸出酒葫芦,古铜色表面的纹路开始流转,他对着阳光倾斜酒壶,系统界面在空气中凝结成淡金色的网。
“战略推演·三级权限预载。”他默念,指尖虚点,“输入苏氏资本近三年的资金流向,关联诺亚桥账户。”
沙盘里的数据流瞬间沸腾起来。
绿色的资金链像被撕开的绸缎,在“澜山基金”的节点上炸出刺目的红色。
陆九盯着塞浦路斯那个反复出现的账户,喉结动了动——签名栏里的“苏明远”三个字,比他昨天在图书馆查到的苏家家谱还要清晰。
“病得真巧。”他冷笑出声,“苏明远在瑞士治了五年心脏病,账户却比健康人还活跃。”
“需要我做什么?”徐律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九抬头,看见他穿着熨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公文包搭在臂弯,连领带夹都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这位系统奖励的顶级律师向来精准得像一台人形计时器,永远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
“穿透式审计。”陆九把手机递给徐律师,“以九洲控股合规审查的名义,向开曼群岛金管局提交澜山基金的审计申请。附上链上交易截图,但别太干净——留半条尾巴。”
徐律师扫了一眼屏幕,镜片后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明白。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查到了,但不知道我们查到了多少。”
“林哥。”陆九转向还在盯着沙盘发呆的林远舟,“财经自媒体那边,发一篇《神秘基金暗流涌动,百亿资产去向成谜》。配图用资金路径动画,关键节点打码,但……”他勾了勾嘴角,“让圈内人能认出是苏家。”
林远舟瞬间来了精神,掏出手机疯狂地按键盘:“我这就联系‘资本显微镜’的老周,他们的读者群全是基金经理,保证上午十点前全网推送!”
孙正阳突然敲了敲电脑:“看这个。”屏幕上跳出实时股价,苏氏集团的K线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开盘五分钟,已经跌了5.3%。”
陆九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酒葫芦在掌心发烫。
他能听见黄浦江的浪声穿过二十层楼的高度,混合着楼下学生的背书声、早餐铺的吆喝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低头,屏幕上跳动着“苏清寒”三个字,来电显示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七分。
“接吗?”林远舟探过头来。
陆九按下了接听键,苏清寒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传了过来,比平时快了半拍:“我爸……”
“震怒?”陆九替她说完,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梧桐叶,笑出了声。
苏清寒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细微的颤。
陆九能想象她此刻站在苏氏顶楼办公室,指尖掐进檀木桌沿的模样——那是她从小到大紧张时的习惯,初中辩论赛前夜,她在课桌刻下的小月牙,现在还嵌在她右手食指第二关节。
“我爸震怒,说有人故意搅局。”她的声音像被揉皱的丝绸,“今早财经显微镜那篇报道,澜山基金的K线图刚跳绿,他就摔了第三套汝窑茶盏。”
陆九把手机换到左手,系统酒葫芦在掌心发烫,淡金色的数据流正沿着他的血管往上窜。
他望着实验室窗外被风卷着打转的银杏叶,突然笑了:“如果我搅局,就不会等到现在。”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
苏清寒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陆九对着空气虚点两下,系统沙盘在眼前展开,红色资金链如毒蛇吐信般缠上“苏明远”三个字。
他调出昨夜穿透审计的结果,直接发进两人的加密聊天框:“你弟弟没病,他在替人洗钱。而你爸——”他顿了顿,听见苏清寒急促的吸气声,“至少知情。”
走廊里传来孙正阳的脚步声,他抱着一摞财报经过,镜片上的雾气散了,露出眼底的惊色。
陆九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道:“瑞士那家心脏病专科医院,五年收了苏家三千万护理费。可上个月我让人查了日内瓦港的货轮记录——苏明远的轮椅,是从迪拜运回来的最新款碳纤维,能承重三百斤。”
苏清寒的呼吸声突然变重。
陆九甚至能听见她身后水晶吊灯的轻晃声,和远处秘书敲门的闷响。
“周五宴会上,”她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他会逼我宣布婚约。”
“和谁?”
“港城郑家那小子,去年在摩纳哥撞坏三辆法拉利的那位。”苏清寒冷笑一声,可尾音还是泄了气,“我爸说,郑家能帮苏氏填上澜山基金的窟窿。”
陆九低头看了眼酒葫芦,表面的纹路正从青铜色转为鎏金——这是系统检测到高阶博弈的征兆。
他摸了摸后颈翘起的头发,突然笑出声:“那我得送份厚礼。”
周五傍晚的云顶会所,水晶灯把穹顶照得像浸在银河里。
陆九穿着皱巴巴的白色POLO衫,手里拎着瓶超市促销的“老坛窖藏”,站在旋转门前时,门童的嘴角抽了三抽。
“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门童盯着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需要请柬。”
陆九从裤兜摸出烫金请柬,边角还沾着泡面油。
门童接过时,指尖被请柬暗纹扎了一下——那是苏氏家徽的防伪激光印,只有核心成员才有。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腰弯得更低:“陆先生里边请。”
宴会厅的水晶帘被侍者拉开时,三十双眼睛同时扫过来。
苏家长老们端着红酒杯的手顿在半空,苏明远坐在定制轮椅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线:“这就是清寒看上的‘神豪’?”他转动轮椅轮子,金属摩擦声刺耳,“我家保姆买菜都比你穿得体面。”
陆九扫了眼他轮椅扶手上的碳纤维纹路,没接话。
苏振邦从主位站起,深灰西装笔挺得像把刀:“陆先生,久仰。”他的目光扫过陆九手里的白酒,嘴角扯出客套的笑,“清寒总说你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
“苏董,直说吧。”陆九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玻璃磕出脆响,“您让清寒传请柬,是想谈‘酒王股份’,还是想让我当您女婿?”
满座哗然。
苏振邦的太阳穴跳了跳,指节捏得发白。
他重新坐下,手指敲了敲桌沿:“陆先生若愿将‘酒王股份’注入苏氏资管,我可保你进入董事会。年薪三千万,分红另算。”
“我不入股,我只收购。”陆九弯腰扯了扯裤腿,在苏清寒身边坐下。
她身上的白茶香混着他带来的酒气,像把小钩子钩着他神经,“澜山基金剩余32%股权,我出6.8亿,现金交割。”
“你疯了?”苏明远拍着轮椅扶手,“澜山现在资不抵债!”
“所以才便宜。”陆九摸出手机,系统沙盘在掌心流转,“上周三,澜山往塞浦路斯转了两笔款,一笔五千万,一笔八千万。收款人账户是——”他抬头看向苏振邦,“您瑞士私人银行的托管账号?”
苏振邦的脸瞬间煞白。
他刚要开口,宴会厅的门被推开。
徐律师穿着深灰西装走进来,公文包“啪”地拍在桌上,文件纸页翻飞:“九洲控股已通过星河资本完成跨境结算,资金来自华酿科技专利质押融资。”他推了推眼镜,“这是交割确认函,您可以现在打电话给开曼金管局验证。”
“另外。”陆九转向苏清寒,从口袋摸出U盘推过去,“您弟弟上周在日内瓦出售三幅家族藏品的记录,我们也整理好了——《松风图》《寒江独钓》,还有您奶奶的翡翠扳指。”他顿了顿,“买家是郑家那位‘撞坏三辆法拉利’的公子。”
苏明远的轮椅突然往后滑了半米。
他撑着扶手要站,却被碳纤维轮椅的重量压得踉跄——那根本不是病号椅,是高强度运动轮椅。
陆九弯腰拍了拍轮椅扶手,声音轻得像在说秘密:“下次装病,记得别用最新款。”
宴会厅的空气凝固了。
苏振邦盯着桌上的交割确认函,喉结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句:“陆先生好手段。”
“彼此彼此。”陆九拎起那瓶白酒,冲苏清寒晃了晃,“走吗?这酒我请你喝,比苏家酒窖的茅台烈。”
苏清寒起身时,椅腿刮过波斯地毯,发出刺啦一声。
她经过苏振邦身边时,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清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不用嫁给郑家那个草包。”她抽回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桌角,裂了道细纹,“也意味着——”她看向陆九,眼底有星火在烧,“有些人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了。”
陆九推开宴会厅大门时,晚风卷着黄浦江的潮气扑进来。
他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酒葫芦,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开:【检测到高阶权势博弈完成,酒王声望值+15%】。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陆九没回头,他知道苏振邦此刻正捏着那瓶超市白酒,指节泛白地盯着瓶身——标签底下,贴着一张小小的审计报告复印件,最末一行写着:澜山基金实际可控资产,127亿。
云顶会所的电梯门合上时,苏清寒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脸色微变:“我爸让所有家族成员去顶楼会议室。”
陆九笑了笑,按了电梯的负一层键:“他大概需要开个会,商量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
苏清寒摸着腕上裂开的镯子,突然说:“刚才在宴会厅,你为什么选那瓶酒?”
“因为它便宜。”陆九把酒瓶抛向空中又接住,“但更重要的是——”他望着电梯数字跳动的红光,“苏家要习惯,以后收礼,得看送礼的是谁。”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负一层。
陆九推开门,晚风卷着他的POLO衫下摆。
苏清寒跟出来时,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亮着,系统界面的星图里,“苏氏集团”的图标正在缓缓坍缩,被“九洲控股”的金色齿轮吞噬。
而此刻的云顶会所顶楼,苏振邦攥着陆九留下的审计报告,指背青筋凸起。
他扫过在场的家族成员,最后定格在苏明远发白的脸上:“清寒的所有权限,今晚十二点前,全部冻结。”
窗外的黄浦江浪声依旧,只是这一次,站在浪尖的,不再是苏家的船。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