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坍塌的虚无深处,一抹微不可查的流光追随着他的神魂,悄然融入了他的识海。
凌云身形甫一凝实,便踉跄半步,剧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稳住身形,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沉。
这里是归墟第三层。
断壁残垣间浮动着一层淡紫色的诡异雾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仿佛铁锈般的血腥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他目光一扫,最终定格在一处坍塌的祭坛前。
他缓步走近,单膝跪下,指尖轻轻抚过地面粗糙的刻痕。
那刻痕的中央,残留着一道模糊而纤细的掌印,显然属于一个女子。
而在掌印的边缘,几缕被血污黏住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熟悉的色泽。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发丝的瞬间,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悄然弹出。
“滴!检测到高浓度‘玄阴气息残留’,能量波动剧烈。时间锚点锁定:三日后午时。警告:原著关键事件‘司马焦夺人’即将在此地重演。”轰!
凌云的脑海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猛然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那股火焰几乎要将这片废墟都点燃!
三日后!
若非他拼着神魂受损,强行打破归墟的禁制锁,提前闯入这片绝地,那么三天之后,那个只知道赖在软榻上晒太阳、抱怨功课太多的咸鱼少女,就会在这里被司马焦那个疯子强行掳走,成为他续命的“药引”!
一想到那个场景,凌云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雾霭深处,仿佛感应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鬼啸。
他抬起头,只见远处的巨大裂谷之上,一座通体漆黑的玉碑正静静悬浮。
九道扭曲的灰色虚影,如同锁链般缠绕在碑身之上,每一道虚影都是一个女子的轮廓,她们面容痛苦,双眼流淌着殷红的血泪,散发出无尽的怨毒与阴寒。
一个手拄拐杖的老石匠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黑玉碑之侧,身形半透,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巨石在摩擦。
“此碑,名曰‘九阴镇魂’。它镇压着玄阴之体暴走的源头,也封印着九位被无辜牵连的女子之魂。”老石匠的目光空洞,仿佛看透了万古岁月。
“非纯血者不可靠近,非至情者不可破解。若有强取豪夺之辈,必将被怨魂吞噬,化作新的祭品,永世不得超生!”话音未落,那九道被称为“九阴”的女子虚影仿佛被彻底激怒,齐齐发出一声刺破神魂的尖啸!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阴寒之气,化作无形的利刃,直直刺入凌云的识海!
“唔!”凌云闷哼一声,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万千根钢针穿刺,剧痛之下,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
她们已经感知到了!
感知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廖停雁的独特气息!
在这些被玄阴之体牵连而死的怨魂眼中,任何与玄阴之体有关联的人,都是她们仇恨的对象,是“诱饵的同类”!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心头,凌云没有硬抗,身形一闪,迅速退至一处残破的石壁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识海的翻腾,从怀中摸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已经有些褪色的香囊,针脚粗糙,上面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乌龟。
这是廖停雁某次炼丹失败,炸了一炉药草后,为了“辟除异味”,随手塞给他的小玩意儿。
他甚至还记得,香囊里除了几味安神的药草,还被她偷偷塞了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糖。
他闭上双眼,将所有纷乱的思绪摒除,神念沉入系统。
“系统,启动【勤意共鸣】!”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将积攒的百万勤奋点作为引子,尽数燃烧!
庞大的能量瞬间席卷他的神魂,他将自己脑海中关于廖停雁的所有记忆片段,那些最细微、最温暖的日常,尽数剥离出来,注入这小小的香囊之中。
她缩在软榻上,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打哈欠的样子;她被早课的钟声吵醒,皱着鼻子嘟囔抱怨的模样;她趁他不注意,偷偷往他的茶杯里加了一大勺蜂蜜,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喝下去的小动作……这些记忆,本是他一个人的珍藏,此刻却化作了点点温柔的金色光晕,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缓缓渗入香囊的布料之中。
原本普通的香囊,此刻散发出一种温暖而纯净的气息。
凌云睁开眼,捧着这枚承载了他所有温情的香囊,无视着那足以割裂肌肤的阴风,一步一步,重新走向那座黑玉碑。
他将香囊轻轻地放在了石碑前的祭坛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道怨魂的耳中:“你们恨的,从来都不是玄阴之体。你们恨的,是命运的不公,是没人告诉过你们——你们本可以不必死。”说着,他将香囊置于碑前。
九道阴魂先是狂怒地咆哮,化作九道灰色的闪电,朝着那小小的香囊猛扑而来!
可就在她们即将触碰到香囊的刹那,那股温润纯净的气息如同春风化雨般扩散开来。
最前方的一道灰影猛然顿住了,她扭曲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茫然,伸出虚幻的手,颤抖着触碰了一下香囊。
一滴冰冷的、夹杂着无尽悲伤的清泪,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他……他也曾经……给我带过糖……”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遥远。
这一滴泪,仿佛一个开关。
其余八道怨魂也陆续停下了疯狂的攻击,她们围绕着香囊盘旋,低声啜泣,窃窃私语,身上那股滔天的怨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
最终,九道虚影不再扭曲,她们的身影变得清晰而平和,齐齐朝着凌云所在的方向深深一叩首,随即便化作九道清光,主动没入了黑玉碑的碑体之中。
嗡——!
黑玉碑发出一声悠远绵长的嗡鸣,通体震颤,碑上缠绕的怨气锁链尽数消散,露出温润如墨的本体。
它轻轻一晃,自动从裂谷上飞起,稳稳地落入了凌云的怀中。
一行金色的小字,在冰冷的碑底缓缓浮现:“守情者,得此碑。”就在黑玉碑入手的一刹那,整个归墟秘境仿佛都陷入了死寂。
遥远到不知多少万里的魔域血海深处,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宫殿中,盘膝闭关的司马焦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与暴戾,随即“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他贴身存放的一枚用以感应和保护“命药”的“解厄玉符”,正在寸寸龟裂,最终化作一捧毫无光泽的灰烬,从他指缝间滑落。
他盯着掌心的灰烬,眼中杀意沸腾,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呢喃:“……我的命药,被人动了?”与此同时,在归墟第三层的入口方向,柳随真正死死地躲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双目赤红,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他的眼眶里喷涌而出。
他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抱着黑玉碑、孑然而立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杂种,一个只会用邪门歪道破阵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这等上古至宝?!”怒火攻心,他猛地抽出佩剑,就想冲上去。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脚下的古老地纹却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升起,竟是归墟的禁制被自动激活,将他这个“不速之客”彻底隔绝在外!
凌云并未回头,他抱着怀中温热的玉碑,转身离去。
碑体散发出的柔和光晕,在他身前照亮了一条道路,仿佛为他硬生生从这片绝地中,劈开了一条不属于“原定剧本”的归途。
他踏出一步,脚下的大地随之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
头顶那片永恒灰暗的天幕,开始搅动起浓重如墨的乌云,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空间。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裂谷深处传来,那不是任何生物的咆哮,而是整个归墟秘境的根基,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发出的呻吟与抗议。
一滴冰冷刺骨的水珠,毫无征兆地从翻滚的乌云中滴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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