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高度敏感的神经末梢上缓慢爬行。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填充着窗外路过的车声、远处隐约的警笛、以及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那盒精致的马卡龙像是一个冰冷的讽刺,安静地躺在小圆的桌上,甜腻的色彩与室内凝重的空气格格不入。
林夕维持着处理工作的姿态,但屏幕上的字迹早已模糊成一片无法识别的符号。她的全部感知力都像一张无形的网,撒向了以诊所为中心的方圆百米。对面那辆黑色轿车依旧沉默地停泊着,如同暗礁,令人无法忽视其潜在的危险。
突然,诊所的固定电话尖锐地响起!
铃声在寂静中炸开,吓得林夕肩膀猛地一颤。她盯着那部老式的电话机,心脏狂跳。私人手机知道的人还稍多,但这个号码……通常是预约和公务。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声线,接了起来:“您好,心晴诊所。”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杂音,与之前那通警告电话如出一辙。
林夕的血液瞬间变冷。又来了。她握紧听筒,指节泛白,没有立刻挂断,也没有说话,只是屏息等待着。
几秒钟后,那个经过处理的、冰冷诡异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调似乎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嘲弄般的起伏:
——“看来……警告无效。”
话音落下,电话再次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嘟嘟作响,像死亡的倒计时。
林夕缓缓放下听筒,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对方知道她回来了。对方在持续施压。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比直接的攻击更令人心理崩溃。
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那辆黑色轿车依旧纹丝不动。是里面的人打来的吗?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她被这股冰冷的恐惧攫住时,桌面上她的私人手机屏幕,再次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那抹幽蓝色的微光。
周时韫。
他看到了。他知道了。
这无声的讯号再次奇异地安抚了她。恐惧仍在,但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恐惧。暗处有一双眼睛,与她共同注视着这一切,分担着这份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站起身,假装活动筋骨,走到饮水机边接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窗外,努力想看清那辆黑车的细节,但深色车膜隔绝了一切探究的可能。
她端着水杯,没有回到电脑前,而是看似随意地靠在了接待区的沙发旁,这个角度可以更好地观察门口和窗外的动静。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休息放空,但全身的肌肉都处于预备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黑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静止比直接的冲突更折磨人。它像是在消耗她的意志力,等待她自行崩溃。
林夕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极度疲惫。高度紧绷的注意力开始难以维持,胃部因紧张而隐隐作痛。她开始理解周时韫所说的“剧本”——这种无处不在的、心理上的凌迟,确实比暴力更能摧毁一个人。
她几乎要产生幻觉,觉得那辆车随时会打开门,走出几个黑衣人,或者直接冲撞进来。
就在她的神经绷紧到极致时——
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灯忽然亮了起来!不是启动引擎,只是亮起了红色的尾灯,在夜色中像两只突然睁开的、猩红的眼睛。
紧接着,它毫无征兆地、缓慢地向前滑行,汇入车流,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走了?
就这样走了?
林夕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巨大的、压迫了她一整晚的存在,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算什么?又一次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她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腿脚发麻。
直到手机再次闪烁起那熟悉的、短暂的蓝光。
这一次,信号之后,紧跟着传来一条极其简短的、经过加密的文字信息:
【Clear.Rest.】
危机解除。休息。
简单的两个词,却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林夕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息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他一直在看着。他做出了判断。并且,他在让她休息。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是后怕,是疲惫,还有一种……被严密保护着的、安心的感觉。尽管保护她的方式如此极端,如此危险。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街对面空出的车位像一个巨大的空洞。但她知道,在某一片她看不见的阴影里,那个受伤的男人正蛰伏着,如同守护宝藏的恶龙,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交流。不需要。
一种基于极端处境下产生的、近乎本能的信任和默契,正在无声中迅速滋生,比任何语言都更加牢固。
今夜,诱饵无恙。猎手未曾离去。
这场无声的守望,还将继续。而他们都知道,刚才的离开,绝非结束,仅仅是第一回合的试探而已。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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