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时，程远望着窗外渐远的城市灯火，竟有种逃离的快感。空姐送来晚餐，他毫无胃口，只要了一杯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内心的焦灼。
“程远？真巧。“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程远差点打翻酒杯。他转头，看见苏婉站在过道里，一袭米色风衣，长发松松地挽起，手里拿着登机牌。
“你......也是这班飞机？“程远声音发紧。
苏婉微笑。
“公司派我去南京参加酒店管理研讨会。“
她指了指斜前方的座位。
“就在那边。“
程远不知该庆幸还是警惕。太巧了，巧得不像巧合。但苏婉的眼神清澈见底，看不出任何意外。
“真是......巧合。“他勉强笑道。
此时她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像个幽灵。
程远努力收紧思绪。
飞机狭窄的空间一如人在极端时的思维，看似波澜不惊，一个小小的异动就能乱及一切方寸。
他从椅背后面抽出一本杂志，胡乱地翻动着，里面出现一个veeup.cc的智能招聘APP。嗯，什么都智能了，跟踪、盯梢、调查全部智能，你将失去一切隐私，将你丰富的肉身投入到一个巨大权力构筑的商业帝国，在那里，权力欲望照应并分割你的一切。
程远几次感觉到苏婉回头看他，但他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文件。直到飞机开始下降，苏婉才走过来，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程远，我们得谈谈。“
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关于昨晚......“
程远下意识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熟人。
“那是个错误。“
“我知道。“
苏婉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纸巾。
“但我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今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程远血液瞬间凝固。
“谁打的？“
“对方不肯说名字，只说是关心你的人。“
苏婉抬头，眼中满是忧虑。
“我担心有人盯上你了。“
飞机着陆的震动打断了谈话。程远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是嘉怡派的人？还是赵明？亦或是岳父的眼线？林家势力庞大，想调查他易如反掌。
“在南京期间，我们最好保持距离。“
程远快速说道，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伤人，又补充道：“为了你的安全。“
苏婉点点头，起身离去，留下淡淡的茉莉香气。程远望着她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取行李时，程远刻意与苏婉保持距离。
一出机场，喜阳化材集团南京分公司的车已在等候。
上车前，他最后扫了一眼人群，没看到苏婉的身影，却注意到一个戴鸭舌帽的高个男子正盯着他看。
当两人视线相遇，男子迅速压低帽檐，转身离去。
程远的心沉了下去。是错觉，还是真有人跟踪他？
分公司安排的酒店是希尔顿。程远刚入住，就接到嘉怡的视频电话。屏幕上的她妆容精致，背景是家里的卧室。
“到了？“嘉怡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刚到酒店。“
程远把手机架在桌上，开始整理行李，刻意避开镜头。
“华东化工那边出了点状况，你爸让我过来处理。“
嘉怡轻笑一声。
“这么巧，我刚接到小雨的电话，她哭得很伤心。赵明那小子好像动手打了她。“
程远手中的衬衫滑落在地。
“什么？“
“别紧张，就推搡了几下。“
嘉怡歪着头观察他的反应。“
奇怪的是，小雨坚持说昨晚确实是她开的车，刮痕也是她造成的。但赵明不信，说有目击者看到车里是一男一女。“
程远的喉咙发紧。
“什么目击者？“
“谁知道呢。“嘉怡耸耸肩。
“不过我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这么关心这件事？“
屏幕里，嘉怡的眼睛像两把锋利的刀，直刺程远心底。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小雨是我下属，我当然关心。“
“是吗？“嘉怡意味深长地笑了。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记得每天报备行程。“
通话结束，程远瘫坐在床上，冷汗浸透了衬衫。
林嘉怡显然起了疑心，只是暂时按兵不动。而小雨因为他的谎言遭受暴力，这让他心如刀绞。
他拨通小雨的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转而打给赵明，直接被挂断。
程远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却比不上内心的煎熬。
次日清晨，程远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华东化工的会议室。
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原本棘手的问题对方突然让步，仿佛有人提前打点好了一切。
中午休息时，分公司经理神秘地告诉他。
“大林总亲自给华东化工领导打了电话。“
程远恍然大悟——这次出差是岳父的调虎离山之计。
把他支开，方便调查“车震“事件。
想到这里，他食不知味地扒了几口饭，便匆匆返回酒店。
电梯门刚要关闭，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拦住。
门重新打开，苏婉站在外面，脸色苍白。
“程远，有人跟踪我。“
她快步进入电梯，声音颤抖。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辆车跟着我。“
程远按下紧急停止按钮，电梯戛然而止。
“什么样的人？“
“看不清，总是戴着帽子。“
苏婉紧握扶手。
“我怀疑和昨天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程远想起机场那个可疑男子，心跳加速。
“我们必须谈谈。“
程远重启电梯。
“但不是在这里。“
他们约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厅，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程远特意选了背对门口的位置，方便观察进出的人。
“我怀疑是我岳父派的人。“
程远压低声音。
“林家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在林家眼里，任何蛛丝马迹都值得深究。“
程远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尤其是当它可能威胁到家族声誉时。“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走了进来。程远立刻警觉，拉着苏婉低下头。
“别抬头，他来了。“
两人假装亲密交谈，余光却紧盯着那名男子。
他在柜台点了咖啡，然后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不时看表，似乎在等人。
“我们得分头走。“
程远快速说道：
“你回酒店收拾行李，换一家酒店住。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
苏婉紧张地点头。
“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程远苦笑。
分别前，苏婉突然抓住他的手。
“程远，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真实，那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程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久违的温暖。
她是那个能看透他灵魂的女孩。
回到酒店，程远立刻拨通了赵明的电话。这次，对方接了起来。
“赵明，我们得谈谈。“
程远开门见山。
“关于小雨的事，你误会她了。“
电话那头传来冷笑。
“误会？程经理，你演得好戏。“
程远握紧手机。
“听着，我可以解释一切，但首先，你必须保证不再伤害小雨。“
“解释？好啊。“赵明的声音充满嘲讽。
“不如从苏婉开始解释？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在车里干了什么！“
程远如遭雷击，赵明怎么会知道苏婉的名字？除非...
“谁告诉你的？“
程远声音发紧。
“这不重要。“
赵明冷冷地说：“重要的是，你让小雨替你背黑锅，而她现在躺在医院里！“
“医院？“程远眼前一黑。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是我！“赵明突然激动起来。
“她......她今早吞了安眠药。“
电话从程远手中滑落。他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毯上。耳边回荡着赵明遥远的声音。
“......抢救过来了......但拒绝见任何人......都是你的错......“
程远机械地捡起手机，声音嘶哑。
“哪家医院？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立刻改签了最近的航班。
赶往机场的路上，程远再次尝试联系小雨，依然无人接听。他又给赵明发了信息，询问医院地址和病房号。
回复迟迟不来，焦虑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登机前，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程先生。“
一个经过处理的机械声音传来。
“如果你不想小雨的自杀未遂发布全网，就按我们说的做。“
程远僵在原地。
“你们是谁？想要什么？“
“很简单。“那个声音继续说：“放弃华东化工项目的竞标。否则，你和你小情人的故事会传遍全网。“
程远恍然大悟。这不是林家或嘉怡的调查，而是商业对手的阴谋！有人利用他和苏婉的重逢做文章，企图要挟他退出竞标。
“明天中午12点前，我们要看到喜阳化材集团退出竞标的声明。“
对方说完便挂断了。
飞机上，程远的大脑高速运转。华东化工项目价值数十亿，若因他个人原因导致失败，岳父绝不会轻饶。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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