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照夜灯挂在身后,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把平原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蓝。
我向南,脚步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踩得春草低头,像在向地底沉睡的某种巨兽打招呼。
林野跟在一旁,空弓背在背上,弦已断,却被他重新缠了麻线,像一条驯服的蛇。
我们谁都没说话,只在风里赶路——风从西南来,带着潮热的腥味,像一条刚浮出水面换气的鲛。
天色暗得很快,乌云一层层堆叠,像被谁用手掌揉皱的宣纸。
第一滴雨落下时,我正跨过一条干涸的溪沟。
雨点砸在泥面上,溅起细小的尘,像无数透明的针,试图把大地重新缝补。
紧接着,雨幕倾盆,天地被连成一片晃动的灰。
我没有停,黑火在周身悄然撑起一道薄幕,雨点撞上火幕,发出细碎的“嗤嗤”声,化作白雾散开。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远处滚动,像巨兽在云层里翻身。
前方出现一座废弃的山神庙,断墙残瓦,却足够遮雨。
我踏进去,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打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庙内昏暗,唯有雷火照夜灯的光,把断壁照成幽深的影。
我刚放下灯,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进庙内,浑身湿透,怀里死死抱着一只竹篮。
是个女孩,约莫十二三岁,赤足,脚踝被碎石划出血口,雨水冲淡了血迹,却冲不走她眼里的惊恐。
她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扑通跪倒,竹篮翻倒,里面滚出几株被雨水泡得发白的草药。
“牧先生,求你救救我娘!”
她声音发颤,却倔强地挺直脊背,像一株不肯被风雨折断的芦苇。
我蹲下身,指尖拂过她怀里的草药——
是南岭常见的雷公藤,却被雨水泡得失去了药性。
女孩名叫阿阮,家住山后的小村,母亲昨夜突发高热,村里郎中束手无策,她冒雨上山采药,却迷了路。
我让她把草药放下,从怀里取出骨灯,灯焰在雨夜里稳稳燃烧,像一颗不肯低头的心。
黑火沿灯焰流入草药,瞬间将水分蒸干,药性重新凝聚,藤条泛起淡淡的银光。
“带你娘来,”我起身,“我在这庙里等。”
阿阮点头,抱着草药冲进雨幕,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屋顶滚动,像无数铁锤同时砸在瓦片上。
我站在庙门口,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打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雷火照夜灯在身后燃烧,把断壁照成幽深的影,也把雨夜照成一片银蓝。
雨幕深处,渐渐出现摇晃的火把——
阿阮带着几个村民,抬着一副简易担架,担架上躺着个面色潮红的妇人。
他们把妇人抬进庙内,雨水顺着担架滴落,打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蹲下身,指尖贴上妇人的腕脉——
脉象急促,像被风雨惊起的鸟,却并非绝症,只是被湿寒所侵。
我抬手,黑火沿指尖流入妇人眉心,瞬间游走全身,将湿寒之气尽数驱散。
妇人面色由潮红转为红润,呼吸渐渐平稳。
阿阮扑到母亲身边,泪水混着雨水滚落,却带着笑。
我起身,把骨灯递给她:“灯留给你,雨停后,带母亲回家。”
阿阮双手接过灯,灯焰在她掌心稳稳燃烧,像一颗刚刚被点燃的心。
雨幕渐疏,雷声远去,夜色重新安静下来。
我走出庙门,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打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雷火照夜灯在身后燃烧,把断壁照成幽深的影,也把雨夜照成一片银蓝。
我向南,继续往更深的夜色里走。
背后,阿阮的声音追上来,很轻,却很坚定:“牧先生,灯在,人在。”
我没有回头,只抬手摆了摆,黑火在指尖一闪,算是回应。
风从南方吹来,带着雨后的泥土与花香,带着春雷的余韵,带着人间即将苏醒的呼吸。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龙纹随之舒展,像要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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