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山谷里格外刺耳。五个人，准确说是四个半（大牛还昏迷着），横七竖八地瘫在冰冷的草地上，浑身污泥血污，狼狈得连难民都不如。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就被冰冷的现实砸得粉碎。
残碑没了。那能逼退伥鬼、甚至能硬刚邪灵的关键“钥匙”，丢在了那个恐怖的地下溶洞里。
青铜傩面也没了。那一切灾难的源头，同样落在了下面。
李斌…大概率是寄了。虽然那货自己作死还坑队友，但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还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阿哲那个宝贝迷你手电，在最后的亡命奔逃中也不知道掉哪去了，彻底熄火。现在他们是真的弹尽粮绝，两眼一抹黑。
钟武肋骨的伤因为多次剧烈运动，肯定更严重了，脸色白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哼。他自己后背也是血肉模糊。
凌笑精神受创最重，还没从直面湖中巨物的精神污染里完全缓过来，眼神都有些发直，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大牛倒是还吊着口气，但离嘎嘣脆也就差一层窗户纸。
唯一还算“完好”的可能就陈默自己，但也感觉身体被掏空，脑子里那标记倒是安静如鸡了，可谁知道它下次啥时候抽风？
就这状态，别说去找生路破解诡境了，随便再来一两只伥鬼，都能给他们团灭了。
“完了…这次真特么完犊子了…”阿哲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几个伤残队友，绝望地哀嚎，“装备爆光，蓝条见底，血皮状态，还特么是全图仇恨…这游戏能玩？退游！必须退游！”
没人接他的话。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凌笑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声。钟武闭着眼，眉头紧锁，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在思考。
陈默也仰着头，看着那片永远灰蒙蒙、仿佛死人脸一样的天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难道真的就到此为止了？费尽周折，死了那么多人，最后还是逃不过成为这个鬼地方养分的下场？
不甘心！
他妈的绝对不甘心！
凭什么？
就因为挖了个破面具？就因为卷进了狗屁的“孽缘”？就得像虫子一样被碾死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
一股邪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眼睛发红。
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放弃！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却不管不顾，目光扫过瘫倒的几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狠劲：“都他妈给老子起来！还没死呢！装什么尸体！”
阿哲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默哥…咱还咋搞啊…啥都没了…”
“没了就没了！”陈默咬着牙，“脑子还没丢！手脚还没断！只要还能动，就得盘它！不就是绝境吗？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个卵！”
他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虽然效果微弱，但总算把几人从绝望的泥潭里稍微拉出来了一点。
钟武睁开眼，看着陈默，浑浊的眼神里重新亮起一点光：“没错…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
凌笑也缓缓抬起头，擦掉眼泪，虽然还在发抖，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我们…我们还活着…还有机会…知识…我的知识还在…”
“可是…咱现在往哪盘啊？”阿哲哭丧着脸，“黑灯瞎火的，外面全是怪…”
陈默快速扫视周围环境。他们现在位于山谷洼地边缘，相对隐蔽，但肯定不是久留之地。那棵老槐树虽然塌了半边，地洞也堵了，但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幺蛾子。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那口诡异的古井上！
镇厄井！
这口井能一定程度上抑制地底“心跳”，说明它确实是这个诡境中的一个特殊“安全点”或者说“中立区域”？
而且，井底那个被锁链捆着的怪物，似乎和地底存在、傩面邪灵都不是一伙的，甚至可能是敌对关系？它之前还试图和他们交易…
虽然与虎谋皮极度危险，但眼下，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至少，那井底怪物表现出了一定的“沟通”意愿，而不是纯粹的混乱和杀戮。
“去井边！”陈默下定决心，“那里暂时安全！而且…井里那位，或许能提供点信息？”
“还…还要跟它打交道？”凌笑脸色一白，显然对井底那惨白巨脸心有余悸。
“没别的路了！”陈默语气坚决，“赌一把！看看能不能再做个交易！比如…帮它给地底下那老阴比添点堵什么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是个精神病朋友！”
这个提议大胆到疯狂！但绝境之中，往往只有疯狂的思路才有一线生机。
几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到那口古井旁边。井口依旧冰冷，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陈默让其他人稍微离远点戒备，自己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井边，朝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喊道：“喂！下面的！听得到吗？谈笔生意怎么样？”
井里一片死寂，只有细微的水声回荡。
“我们知道地底下那家伙快醒了！它醒了对你也没好处吧？咱们合作，给它找点麻烦！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陈默继续朝着井里喊话。
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陈默以为对方不想搭理他们，或者还在记恨他们上次捞了碑就跑路时…
“哗啦…”
轻微的水声响起。
紧接着，那冰冷滞涩的意念，再次如同井水般缓缓漫上陈默的意识。
【…弱小…可怜…又无助…】
意念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陈默：“…”好吧，话糙理不糙。
【…但…有趣…】
【…食物…需要…食物…】
又是食物？它饿了几百年了吗？
【…不是…普通的…食物…是…‘记忆’…‘情感’…特别是…恐惧和绝望…】
陈默心中一寒。这怪物以情绪为食？
【…祠堂…‘嘴’…那里…沉淀最多…去…收集…带来…】
去祠堂？！那个鬼地方？！现在回去不是送外卖上门吗？
【…作为回报…告诉你们…一个…‘漏洞’…关于…循环…】
循环？
陈默精神一振！他们之前就猜测有时间循环，但一直无法确定更无法利用！如果真能掌握循环的规律甚至漏洞…
这交易…似乎值得冒险？！
但怎么去祠堂收集“恐惧和绝望”？用瓶子装吗？
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想法，井里的意念再次传来。
【…井壁…往下…三寸…左…有东西…拿去…】
陈默一愣，立刻用手在冰冷滑腻的井壁内侧摸索。果然，在三寸左右的位置，摸到了一个浅浅的凹槽，里面放着一个…
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刻画着无数痛苦扭曲人脸的…
暗红色小葫芦？
这葫芦入手冰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嘶嚎哭泣，让人极不舒服。
【…摄魂葫…贴在…‘嘴’边…即可…】
陈默拿着这个邪门的小葫芦，嘴角抽搐。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正道人士该用的东西。
但…没得选。
“好！成交！”陈默对着井口喊道，“我们想办法去弄！但你最好说话算话！”
井里再无声息，仿佛从未交流过。
陈默退回众人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邪门葫芦，把交易内容简单说了一下。
“去祠堂？！默哥你疯了？！那地方现在绝对是龙潭虎穴啊！”阿哲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我知道危险。”陈默沉声道，“但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破局，甚至掌握主动的机会！循环的漏洞，这可能比任何武器都重要！”
钟武沉吟片刻，重重一点头：“险中求活！干了！”
凌笑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小声道：“我…我知道祠堂侧面有个堆放杂物的偏殿，也许可以从那里悄悄潜入…”
“那就这么定了！”陈默握紧那冰冷的摄魂葫，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绝境？老子偏要盘出一条生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商议具体行动方案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不自然的、像是很多人拖着脚步走路的声音，伴随着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
哭泣和哀嚎声…
从山谷的另一端，缓缓传来…
而且…
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井边方向靠近！
几人脸色瞬间大变！
“是…是那些东西…”凌笑声音发颤，“村民…还是伥鬼？”
钟武立刻示意众人压低身体，借助井口的岩石遮挡，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山谷的拐角处，影影绰绰地…
出现了一群…
步履蹒跚、相互搀扶、身上大多带伤、脸上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
活人？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赫然是…
之前和陈默他们一起进入祠堂，但在第一次冲击时就逃散了的…
那另外几个“入画者”？
他们竟然还活着？但看起来像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折磨，人数也少了好几个！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像是被什么驱赶着，朝着井边走来？
就在陈默几人惊疑不定之时——
那群幸存者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脸上有一道狰狞伤口的中年男人，似乎看到了井边的陈默等人，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
“跑！！快跑啊！！”
“后面…后面有…”
“——‘画奴’在驱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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