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阳坠到盐泽尽头,风像磨快的镰刀,一层层削走白日残存的热。
驼队排成紧凑的“一”字,铃声被刻意收短,只剩沉闷的碰撞。
我伏在驼峰间,右手悄悄探进鞍袋——那里除了一袋干饼,还有昨夜从火晶箱暗格里摸出的两根细长火雷管。
铜面具女人没说那是何物,但瘸子李一眼认出:
“矮人旧式雷管,受潮就炸,她敢带,就敢拼命。”
夜色像墨汁倒进盐泽,月光照得盐壳泛白,踩上去“咔啦”一声,仿佛随时会碎。
前方忽然传来短促的骨哨——三长两短。
整支驼队同时止步。
铜面具女人抬手,袖口滑下一柄薄刃,寒光一闪即没。
“沙盗,二十骑,上风处。”她声音低得几乎贴在耳膜。
我眯眼望去,盐雾尽头,一排黑影贴着地平线移动,像一条缓慢收紧的绞索。
沙盗的马蹄裹了厚布,声音被盐壳吞没,只剩偶尔的铃响——
那是他们抢来的驼铃,故意晃给猎物听。
独眼大汉把铁铲横在膝上,冲我咧嘴:“小子,算个打法?”
我脑子里迅速拉出一幅草图:
盐泽硬壳承重有限,马匹冲阵会陷;
沙盗惯用两翼包抄,中军直插;
我们七匹驼,十一人,硬碰硬必死。
必须让他们踩进自己设下的陷阱。
我压低声音:“留三人守驼,其余人下盐壳,掘横沟,埋火雷。”
铜面具女人侧头看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味:“你指挥。”
我点头,心跳却稳得像在地铁里赶最后一班。
十分钟后,沙盗的影子逼近到五十步。
我们八人伏在盐壳裂缝下,铁铲、铁棍、火雷管一字排开。
盐壳被月光照得透亮,裂缝里暗红的晶盐像凝固的血。
我把两根火雷管并排塞进最宽的裂缝,导火索拉出三丈,末端系在驼铃绳上——
只要沙盗冲阵,铃声一震,火雷就会点燃盐晶下的沼气。
沙盗的先锋率先踏入盐壳中央。
二十步。
十步。
铃绳绷紧,火星“嗤”地窜起。
轰——
盐泽炸开一朵橙红的火莲,冲击波掀翻前排三匹马。
盐壳碎裂,马腿陷进晶洞,惨叫撕裂夜空。
两翼的沙盗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阵型一乱,
独眼大汉趁机带人冲上去,铁铲横扫,血珠在月光下飞成银线。
我拖着右腿,从裂缝里爬出,手里攥着仅剩的铁棍。
一名沙盗挥刀向我劈来,刀刃在月光里划出一道弧。
我侧身,铁棍横挡,火星四溅,虎口震得发麻。
对方第二刀未落,我已屈膝撞进他怀里,铁棍狠狠捅进他肋下。
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带着铁锈和沙土的味道。
第一次亲手杀人,却没时间恶心——
左侧又有马蹄声逼近。
铜面具女人像一道灰影掠过,薄刃在马颈间一闪,
马头高高扬起,血泉喷出一丈。
她落地时,面具溅满血点,像开了一枝梅花。
“退!”她低喝。
我们迅速回撤,七匹骆驼已掉头,冲向预先留出的缺口。
身后,盐泽的火仍在烧,沙盗的惨叫被风声撕碎。
我伏在驼峰上,回头看最后一眼——
火光映得盐壳像一片流动的血湖,
而我们,正从血湖里爬出来,
带着火与盐的味道,继续向北。
驼铃急响,像胜利的鼓点。
我摸了一把脸,指尖的血已经凉了,
但心跳滚烫。
我知道,从今往后,
每一次日出,都是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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