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猜疑的毒蔓
信任崩塌后，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可能是引爆地雷的引线。谎言织就的网，再也兜不住四处漏风的真相。
“林婉，你那边是什么声音？”陈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冰冷、锐利，像一把骤然出鞘的刀，带着不容错辨的怀疑和审视，瞬间劈开了林婉勉强维持的脆弱伪装。那该死的电子锁“滴滴”声！他果然听到了！
林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当头淋下，让她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又急速退潮的轰鸣声。完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寓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周景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脸色惨白、握着手机浑身僵硬的林婉，以及她脸上那近乎绝望的惊恐。
周景明是何等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他的目光极快地扫过林婉扣压着摄像头的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只是迅速而无声地后退一步，敏捷地重新将房门轻轻带上。“咔。”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关门声。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仿佛只是人的错觉。电话那头的陈昊显然也捕捉到了这第二声异响，他的呼吸声透过听筒变得清晰而急促，充满了危险的压迫感：“林婉！回答我！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你不是在家吗？！”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冰冷，那层虚伪的温和早已粉碎殆尽，露出了底下狰狞的怀疑和控制欲。急中生智！或许是周景明果断的退避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一个借口猛地窜入林婉的脑海！她死死捂住手机的收音孔，对着话筒，用比刚才更加虚弱、更加气急败坏、甚至带着被反复质疑的崩溃哭腔嘶哑地低喊：“是窗户！是窗户的声音！外面风太大了！我刚刚想起来关窗户……不小心撞到了花盆……你到底有完没完？！我难受得要死……你非要这样一遍遍逼我吗？！”她倒打一耙，将所有的责任和怒火都推了回去，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不耐烦，表演得歇斯底里，却又符合一个被病痛和反复质疑折磨到边缘的人该有的反应。她赌！赌他无法分辨那细微的声响究竟是电子锁还是风吹窗户撞到花盆！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陈昊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表明他还在线，还在另一端死死地审视着、判断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胸腔。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终于，陈昊再次开口了，声音里的冰冷却没有减少分毫，反而多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阴沉：“……只是风？”“不然呢？！”林婉几乎是尖叫着反驳，用尽全力维持着崩溃的形象，“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吗？！陈昊！我在你眼里到底有多不堪？！”她泣不成声，将受害者的委屈和愤怒演绎到极致。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行了，”
陈昊的声音重新响起，听不出情绪，“哭什么哭，我不就问问吗？文件不用找了，我让助理回我住处拿。”他放弃了。但他放弃得太轻易，太突然。这反而让林婉感到更加不安。这不像他。按照他多疑的性格，不该这么轻易就被打发。“你好好‘休息’吧。”他最后加重了“休息”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冰冷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底下暗流汹涌，“不舒服就躺着，别到处乱动。”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婉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彻底虚脱，沿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手机也从汗湿的手中滑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一阵阵后怕的颤栗席卷全身。刚才……真的太险了……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全盘皆输！门外，再次传来极其轻微的、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然后是周景明压低的声音：“林小姐？是我。现在方便吗？”林婉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
周景明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歉意：“非常抱歉，我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打视频过来。刚才情况紧急，我只能先退出去。”“不……不怪您……”林婉的声音还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是我该谢谢您……反应那么快……不然我真的……”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周景明看着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眉头紧锁：“他起疑心了？”“嗯……”林婉艰难地点点头，“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虽然我糊弄过去了，但他肯定没完全相信……”以她对陈昊的了解，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他那种控制欲极强又极度自负的人，一旦产生怀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查个水落石出。周景明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片刻，开口道：“这里虽然隐蔽，但如果你担心，我可以再……”“不用了，周先生。”林婉打断他，眼神虽然还残留着恐惧，却多了一丝倔强的坚定，“不能再麻烦您了。而且，总是躲也不是办法。他如果真的想查，总有办法的。”她似乎在这一刻下了某种决心。逃避和躲藏，解决不了问题。陈昊的疑心已经被勾起，除非她彻底消失，否则他一定会像猎犬一样追踪到底。她需要主动做点什么。周景明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安心在这里休息，绝对安全。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他递给她一个袋子，“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清淡的粥和小菜，应该合你胃口。”又是这样恰到好处的体贴。林婉接过还温热的袋子，鼻腔一酸，低声道：“谢谢……”“别想太多，先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书房处理点工作，有事随时叫我。”周景明指了指客厅另一边的一扇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体贴地不再打扰她，转身走了进去。
林婉关上房门，反锁。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却没有心思吃东西。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看着里面那张她拍下的、陈昊手机里的酒店预订记录。那些刺目的日期，像一把把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愤怒和悲伤再次涌上，但这一次，更多的是冰冷的决绝。她不能再被动下去了。她点开微信，找到了沈薇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她没有选择倾诉，也没有发出任何图片。她只是敲下了一行字，发送了过去：「薇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徐海可能瞒着你在外面有人了，你会怎么做？」她需要试探一下最好的朋友的态度。沈薇虽然有时劝她忍耐，但本质是心疼她。她需要知道，如果真相大白，沈薇会站在哪一边。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就在林婉的心渐渐沉下去的时候，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不是沈薇的回复。
而是来自另一个APP的推送消息——那是她和他共同使用的某个家庭云盘APP的提示！【提示：您共享的相册「家」已被成员【昊】删除。】林婉的瞳孔骤然收缩！家庭云盘里那个叫「家」的相册，里面存满了他们这五年来所有的合照、旅行照片、生活点滴……是他当初亲手创建，说要做成他们爱情的纪念册的。他现在……竟然把它删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心虚？是毁灭证据？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在清理与她有关的一切？！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上头顶！紧接着，又一条推送紧随而至——【提示：成员【昊】已退出与您共享的【家庭账户】。】他不仅删了相册，他甚至……直接退出了他们共用了五年的家庭账户！彻底切割？！林婉看着这两条接连弹出的、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猛地意识到，电话那头轻易的“放弃”，根本就不是结束。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寂静。陈昊的怀疑，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他的行动，也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狠得多！他正在另一边，冷静地、有条不紊地……抹去她存在的一切痕迹！就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心神俱颤之时，屏幕上方，又一条微信消息预览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来自【沈薇】。
但内容，却让林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婉婉！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意思？！陈昊刚才突然打电话给我，旁敲侧击地问知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认识了什么奇怪的人？！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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