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利亚逃离了。
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在所有贝洛伯格公民的注视下，逃离了她亲手缔造的“神迹”。
广场上一片混乱。
银鬃铁卫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们的戍卫官杰帕德低着头，看着手中那柄逐渐修复的战斧，陷入了沉默。
市民们则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与茫然的目光，望着林玄。
这个神秘的男人，先是带来了灾难的预言，然后又展现了神明般的救赎。
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布洛妮娅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强迫自己直视林玄的眼睛，试图从那深邃的瞳孔中找到答案。
“我？”林玄轻笑一声，“我是一个收藏家。”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修复如初的建筑，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面孔。
“而这里，是我的新藏品。”
“藏品？”布洛妮娅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你把生命，把一座城市，当做你的物品？”
“有何不可？”林玄反问，“在我眼中，星辰与尘埃，并无本质区别。唯一的评判标准，是它是否‘有趣’。”
他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布洛妮娅。
“而你，布洛妮娅·兰德，是这件藏品上，目前最有趣的一个零件。”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布洛妮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立刻束手就擒！”
杰帕德终于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将修复好的战斧指向林玄，厉声喝道。
“无论你用了什么妖术，都不能在贝洛伯格为所欲为！银鬃铁卫，列阵！”
残存的士兵们立刻响应命令，他们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举起长枪，重新将林玄等人包围起来。
他们是贝洛伯格的守护者，这是他们不容动摇的职责。
“愚蠢的忠诚。”
林玄甚至没有看杰帕德一眼，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所有银鬃铁卫身上的银白色盔甲，突然绽放出了刺眼的金色光芒。
那些构成盔甲的金属，仿佛活了过来。
“啊！”
“我的盔甲！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惊呼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盔甲，变成了一座座坚固的牢笼，将他们死死地禁锢在原地。
他们无法动弹，无法举起武器，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杰帕德的脸色变得比雪原的冰还要苍白。
他感觉到自己的战斧和盔甲，都在排斥他的控制，它们仿佛在向另一个主人宣誓效忠。
“我说过。”林玄的声音悠悠传来，“这座城市的每一次心跳，都需要经过我的允许。”
“构成你们盔甲的地髓金属，这片土地的每一粒沙，都在我的契约范围之内。”
他走到一个被禁锢的士兵面前，伸出手，在那冰冷的头盔上轻轻一敲。
“铛。”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们在用我的东西，攻击我。”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银鬃铁卫最后的心理防线。
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而是从存在层面上，对他们的一切进行了定义。
他们所谓的守护，在对方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现在，我们来谈谈管理员的职位吧。”
林玄转过身，重新看向布洛妮娅。
广场上，再也没有人能打扰他们的对话。
“母亲她……”布洛妮娅的声音艰涩，“她到底怎么了？星核侵蚀……是真的吗？”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林玄淡淡地说道，“否则，你现在应该和他们一样，用武器指着我。”
布洛妮娅沉默了。
确实。
当林玄道破“神谕”的秘密时，当母亲露出那疯狂的一面时，她心中坚守的一切就已经动摇了。
“她去的地方，是裂界深处，星核的核心所在地。”林玄说道，“她想借助星核的力量，来杀死我。但结果，只会让她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一个没有理智，只知道毁灭的怪物。”
“我……”布洛妮娅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你有两个选择。”林玄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留在这里，接替你母亲的位置，成为贝洛伯格新的大守护者。然后，带领你的人民，对我宣誓效忠。”
“我将赐予你们真正的‘存护’，温暖与新生，将在这片土地上重现。”
“第二……”林玄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跟着我，去亲眼见证你母亲的末路，见证一个伪神的落幕。”
“然后，你再决定，是否要成为我这件藏品的第一任管理员。”
这个选择，残酷而直接。
一个是虚假的希望，一个是绝望的真相。
布洛妮娅看着周围茫然的市民，看着那些被禁锢的士兵，又想起了母亲离去时那疯狂的眼神。
她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星。”林玄忽然喊了一声。
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星，走了上来。
林玄指了指布洛妮娅，对星说道：“告诉她，你看到了什么。”
星的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布洛妮娅。
片刻之后，他用那不带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我看到……冰雪在融化。”
“我看到……麦田在生长。”
“我看到……人们的脸上，有笑容。”
“我还看到……你站在阳光下，为一个小女孩戴上花环。”
星所描述的，正是布洛妮娅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贝洛伯格的未来。
那是她穷尽一生，也想要实现的理想。
布洛妮娅的眼眶，湿润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跟你去。”
她做出了决定。
她要去亲眼见证真相，无论那真相有多么残酷。
为了贝洛伯格，也为了给她和母亲之间那段扭曲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明智的选择。”
林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走吧。”
他解除了对银鬃铁卫的禁锢，那些士兵们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去见证你们大守护者，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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