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重的液压声如同墓穴封土,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
碇真嗣被吞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坐在在狭小的驾驶舱里,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墙壁。
“驾驶员碇真嗣已进入驾驶舱!”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审判,在插入栓内部和NERV指挥大厅同时响起,宣告着不可逆转的进程开始。
“开放脊背传导系统!”
“准备重新连接!”
“插头固定完成!”
“开始注入LCL!”
一连串的指令如同冰冷的咒语,紧接着,插入栓内壁四周的管道口猛地打开!
“咕噜噜——”
冰凉、橙红色LCL溶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喷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狭窄的空间!液体迅速上涨,没过他的脚踝、膝盖、腰腹、胸口……
“LCL注入完成!”系统广播再次响起。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甚至在前世“梦境”中看过无数次,但当那冰冷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液体真正淹没口鼻时,碇真嗣还是产生了强烈的生理抗拒!
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眼前晃动,将自己完全包裹。
就像潜水一样,他强迫自己等待,直到整个插入栓内部彻底被LCL充满,内外压力平衡。
然后,他试探性地、极其艰难地……吸了第一口气。
“咳!咳咳咳——!!!”
瞬间,难以形容的不适感如同席卷而来!LCL液体无视他的抗拒,涌入鼻腔,冲过喉管,直接灌入肺部!那不是呛水时水火不容的撕裂感,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窒息的“充盈感”
——仿佛你的肺叶不再是呼吸空气的器官,变成了盛装这种奇异液体的容器!。
“没关系的!真嗣君!”
赤木律子冷静的声音及时透过通讯器传来,仿佛看穿了他的痛苦。
“这是正常反应!坚持住!等到你的肺部完全充满LCL之后,血液就能直接从中提取氧气了!很快……很快你就会习惯的!”
碇真嗣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肺部被异物填满的恐怖感,拼命告诉自己冷静、适应。
他努力放松紧绷的呼吸道肌肉,尝试着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呼吸……
果然,如同律子所说,那令人极端不适的窒息感开始逐渐消退。
虽然肺部被液体充满的感觉依然怪异无比,但至少……可以呼吸了。
氧气似乎真的透过LCL被输送到了血液里,大脑的眩晕感开始减轻。
“嗯……现在……好多了……”碇真嗣艰难地通过液体传声系统回应道,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和不适后的虚脱。
就在这时,真正的连接开始了!
“神经连接系统启动!开始同步率校准!”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最后的号角。
碇真嗣感到一阵轻微的电流感窜过全身,随即是一种更加奇妙的体验——他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漂浮在液体中,而是悬浮在一片无垠的、橙红色的意识之海里。
失重感依旧,但多了一种……融合感。
他努力集中精神,按照记忆和本能,伸出双手,终于抓住了面前那两个冰冷、带着复杂纹路的金属控制手柄。
终于,驾驶舱变得清晰起来。
几乎是同时,NERV指挥大厅内,负责监测同步率的伊吹玛雅看着屏幕上如同火箭般飙升的数值,忍不住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同步率……82.6%?!天呐!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所有模拟数据和预备驾驶员的极限!甚至超过了目前所有记录!
就连一向冷静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赤木律子,此刻也猛地从控制台前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那惊人的同步率数值,脸上写满了震撼:
“第一次连接……没有任何适应性训练……竟然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同步率……他……他简直就是为驾驶EVA而生的!”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欧洲支部那个被誉为天才的明日香·兰格蕾的训练报告,眼前的碇真嗣所展现出的,是远超所谓“天才”的、近乎怪物般的资质!
驾驶舱里的碇真嗣听到后也是微微一怔,剧情里自己初次的同步率似乎是41.3%,难道是两世为人的原因,导致自己的同步率翻了一番?
伊吹玛雅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快速检查着其他数据:“谐波也均为正常值!没有检测到任何精神污染或失控迹象!系统稳定!”
插入栓内,碇真嗣紧闭着双眼,努力排除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对父亲的恨意、对未来的恐惧、对绫波丽的担忧、对自身处境的荒谬感……他尝试着将自己完全放空,将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与这具巨大躯体的连接中。
他感受着从手柄传来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反馈感,仿佛那是自己肢体的延伸。
他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简单的意念:“站起来……我要站起来……”
“真嗣,听着,你现在试着集中精神,想象自己就是初号机,然后想着站起……”赤木律子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按部就班地指导这个天赋异禀却毫无经验的新手。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
指挥大厅和地下都市中的所有屏幕都清晰地显示:那瘫倒在地的紫色巨人——初号机,它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覆盖着厚重装甲的腿部肌肉似乎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在没有任何精细指令输入的情况下,它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依靠着右臂和腰部的力量,开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稳定地……从侧卧的姿态,自行调整重心,然后一点点地撑起了身体!
“对……真嗣,就是这样……很好!保持住!”
律子瞬间将指导手册抛到了脑后,激动地对着麦克风喊道,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
更让律子和所有工作人员震惊的还在后面!
初号机并没有停留在站立的姿态。
它似乎略微适应了一下这具沉重的身体,然后……竟然迈开了脚步!
“咚!!!”
巨大的金属脚掌沉重地踏在破碎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将下方的电话亭瞬间踩扁!
“咚!咚!咚!……”
一步,两步,三步……它的步伐从一开始的略显僵硬、沉重,迅速变得流畅、稳定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紧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台刚刚启动、由一名毫无经验的少年驾驶的终极兵器,竟然……奔跑了起来!
“第、第一次驾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伊吹玛雅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前辈赤木律子,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结巴起来。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EVA操控的理解范畴。
赤木律子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主屏幕,眉头却紧紧皱起。
因为她发现,初号机奔跑的方向……并非笔直冲向远处的第三使徒萨基尔,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偏向了一侧!
她的视线迅速追踪过去,心脏猛地一沉!
“糟糕,美里有危险!”
只见不知何时,第三使徒萨基尔那庞大的幽绿色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绕过了主战场,出现在了葛城美里那辆深蓝色雷诺跑车的附近!
它那巨大的脚掌每一次落下,都让大地剧烈震颤,逼得美里不得不驾驶着那辆破车,在它脚下进行着惊险万分的蛇形机动,如同在巨人脚下逃亡的渺小甲虫!
其实美里早已发现了使徒的逼近。
但她死死咬着牙,紧握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丝毫没有通过通讯器向真嗣求救或催促。
“加油啊,真嗣!”
刺耳的摩擦声和引擎的嘶吼在车内回荡,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她知道,真嗣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哪怕多一秒的适应,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她宁愿自己冒险,也要为他争取那宝贵的时间!
然而,使徒似乎被脚下这只不断躲闪的“虫子”激怒了。
它无视了远处坦克和攻击直升机倾泻在它AT力场上、如同挠痒痒般的炮火,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那双冰冷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结构,死死锁定了下方那辆疯狂逃窜的蓝色跑车!
美里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
“完了……”
使徒的双眼之中,光芒开始极速凝聚、变得无比刺目!如同两个即将爆发的小太阳!
这是它发动能量攻击的明确前兆!目标,正是她那辆毫无反抗能力的跑车!
“啾——!!!”
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蓄能声响起!使徒眼中凝聚到极致的能量瞬间爆发!两道交叉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十字形炽热光束,精准地射向蓝色跑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美里甚至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的瞬间!
“轰——!!!”
一道紫色的闪电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从侧后方狂猛突进!初号机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敏捷,一记凌厉无比的侧身滑铲接横扫踢击!
它那巨大的右脚如同战斧般,狠狠地、精准地踹在了第三使徒萨基尔的腰部侧面!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如同擂响巨鼓的撞击声轰然炸响!
萨基尔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庞大的身躯被这蕴含恐怖力量的一脚踹得猛地一个趔趄!它眼中射出的致命十字光束,也因此瞬间偏离了预设轨道!
“轰隆隆隆——!!!”
炽热的光束擦着蓝色跑车的车顶掠过,狠狠地轰击在了远处地下都市上方的超合金穹顶之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被击中的穹顶结构瞬间融化、撕裂!无数巨大的、燃烧着的升降大楼残骸和合金碎片如同暴雨般从高空呼啸着坠落下来!
刚刚死里逃生的美里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漫天燃烧的废墟如同天罚般朝着她的头顶砸落!范围之大,根本无处可逃!
“!!”美里的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大的死亡阴影。
就在这绝望之际!
那道紫色的身影再次动了!
初号机在一脚踹歪使徒后,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庞大的身躯借助踢击的反作用力,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流畅姿态转身、跨步!瞬间便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如同一座巍峨的蓝色山岳,悍然屹立在了蓝色跑车的正上方!
它弓起身躯,将宽阔的后背和双臂最大限度地展开,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弧形屏障!
“哐!哐!哐!轰隆——!!!”
无数燃烧的、沉重的金属残骸和巨石,如同冰雹般狠狠砸落在初号机的后背和手臂装甲上!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巨大撞击声!
火花四溅,装甲板发出不震响,但初号机的身躯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将所有致命的坠落物,全部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扛了下来!
细小的碎石和灰尘如同瀑布般从初号机身上滑落,掉落在下方跑车的车顶和引擎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劫后余生的美里,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仰着头,透过布满裂纹的前挡风玻璃,望着上方那尊如同守护神般、为她挡下灭顶之灾的紫色巨人。
初号机那狰狞的头颅和微微隆起的脊椎结构,在此刻的她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震撼。
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巨大的震颤和难以置信:
“真……真嗣……?”
插入栓内,碇真嗣剧烈地喘息着,额头布满了冷汗。
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奔跑、飞踢、回防、格挡——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力量。
那不仅仅是操作,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倾尽全力的爆发!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重物砸在初号机背上时传来的、沉闷的冲击感!
然而,比身体上的疲惫更强烈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冲击。
保护了她……
我……保护了葛城美里……
一种混杂着成就感、释然以及更深层羁绊的情感,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了美里那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呼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无比的骄傲:
“干得漂亮!真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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