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乌鸦的翅膀声刚散去,风又穿过松林,队伍还没喘匀气。
陈观道站在斜坡上,脚底土层还泛着湿,前头那坑里的竹签露着蓝头,腥味没散。他没回头,只抬手示意后头人贴岩壁走,嗓音平得像在说天气:“绕过去,别踩松土。”
李红梅爬到一半,腿还在抖:“你……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坑?”
“石头滚得不对。”他指了指坡上一块半埋的石子,“顺坡下来的该在左边,它偏右,底下肯定空了。”
没人接话。几个知青互相看看,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不是信,是怕。
陈观道没在意。他抬脚往前,竹篓空着,袖口却沉。三根银针,昨夜泡了灵泉,一直贴着小臂藏在暗袋里。壶贴腰间,温着,不震也不烫,像块暖玉。
林子往深处走,树密了,光也碎。野猪群是突然冲出来的。
六头,黑鬃炸着,獠牙翻卷,领头那头肩高快到人腰,左耳缺个角,像被刀削过。它冲得最狠,直奔队伍最前——也就是陈观道。
“啊——!”有人尖叫,背篓甩手就扔。
队伍炸开,往两边散。陈观道没动。他站的位置正好卡在坡口,背后是陡坎,前头是猪王,五步距离,腥风扑脸。
他右手一翻,三根银针离袖而出,快得没影。破空无声,只听“噗”三下,像是雨点打在厚皮上。
猪王冲势猛地一顿,脑袋一歪,两眼全黑——针尖正中瞳孔,深扎入脑。它嘶吼一声,獠牙撞上旁边老槐,树皮崩裂,整头猪抽着倒地,蹄子还在刨土。
剩下五头愣了半秒,转头就冲另几个知青。那几人早跑没影了,只剩李红梅摔在坡上,爬不起来。
陈观道抬脚,一脚踹在侧边石头上。石子飞出,砸中一棵歪脖松的树干,“咔”一声脆响。
野猪群耳朵一抖,齐刷刷转头。他趁机抓起李红梅胳膊,一拽拉上高处:“走!别回头!”
两人刚翻过岩脊,身后猪群才反应过来,追了两步又停。那瞎猪还在抽,血从眼眶往外冒,其余的围着它低吼,没再追。
李红梅瘫坐在地,喘得像拉风箱:“你……你拿什么扎的?针?针能扎穿野猪眼?”
“碰巧带了缝衣针。”他拍了拍袖口,灰都没扬,“以前在城里补衣服,习惯揣几根。”
她瞪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这人……真邪门。”
陈观道没接话。**他低头,腰间壶静静的,温度恰到好处,毫无异动。**危险过去了,但不大对劲——野猪王不该这么莽。这畜生老了,独耳,行动却快,眼神也清,不该一头撞上来送死。
除非……是被人赶下来的。
他抬头看林子深处,树影密得像墙。
“走吧。”他扶李红梅起身,“还得采药。”
两人刚走十来步,远处传来喊声。
“陈观道!李红梅!你们在哪儿!”
是周振山的声音,带着人。
陈观道脚步一顿。
李红梅眼睛一亮:“队长来了!快喊!”
“别。”他按住她肩膀,声音压低,“先别出声。”
“为啥?出事了还不让人救?”
“救?”他看着她,“上一个坑是你差点踩,第二个差点穿肠,现在野猪群往我们这边赶——你觉得,是巧合?”
她愣住。
远处脚步声近了,周振山带着三个民兵,手里拎着棍子,脸上全是焦急:“可算找着你们了!野猪群冲下山了,伤了两头牛!你们没事吧?”
李红梅想说话,陈观道抢先开口:“没事,猪王瞎了,倒了。”
“瞎了?”周振山一愣,“怎么瞎的?”
“银针。”他从袖口抖出一根细针,沾着血,“顺手扎的。”
周振山盯着那针,眼神变了变:“你还有这本事?”
“碰巧。”他收起针,语气淡,“以前在医院扫过地,看医生扎过。”
周振山没再问,转头对民兵说:“去把猪王拖回来,肉能分,牙能卖。”又看向陈观道,“你没事吧?脸色白得很。”
“有点累。”他晃了晃身子,像是站不稳,“刚才滚了下坡。”
“那你赶紧回来歇着!”周振山语气关切,“别硬撑,队里不能没你。”
这话听着暖心,可陈观道听出了味儿——是确认他还能不能动。
他低头咳嗽两声,肩膀一塌,腿一软,往后踉跄两步。
“小心!”李红梅伸手要拉。
他没让她碰到,反而顺势一仰,整个人往后倒,高声叫了句“哎哟”,直接滚下陡坡。
“陈观道!”李红梅扑到边上看。
他已经在半山腰了,连滚带滑,撞断几根灌木,最后“砰”一声砸进一丛荆棘,不动了。
“人呢?摔下去了?”周振山挤过来,扒着边缘往下看。
底下树密,看不清人影。
“肯定摔死了。”一个民兵说,“这坡底下是石滩,骨头都得砸碎。”
周振山沉默两秒,忽然压低声音:“下去两个人,崖底看看。别声张,要是活着……就补一下。”
那两人点头,转身往侧边小路绕。
陈观道在灌木丛里,睁着眼。
他落地前就拧了身,用荆棘减力,又借灵泉水润喉压伤。嘴角那点血是咬破的,看着像吐的。肋骨有点闷,但没断。
他慢慢抬手,摸了摸壶身。温的,轻震两下,像在说“安全”。
他闭眼,舌尖抵着灵泉水,意识沉进去。壶中一时,外界一刻。他在里头推演伤势,五感清明,耳朵听着上头动静。
周振山还在崖边,声音不大:“……要是他活着,那两个坑的事就说不清了。他要是敢揭,咱们都得栽。”
“可他是病秧子啊,能活到现在都邪门。”
“邪门?”周振山冷笑,“一个能躲三重陷阱、一针射瞎野猪王的人,你跟我说他是病秧子?”
陈观道在底下听着,没动。
他知道,这一摔,摔掉了壳。
上头脚步声渐渐远了。那两个民兵绕向崖底,路线他记下了——走的是西沟小径,那边没路,只有猎户才知道。
他慢慢坐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沫,换上一口灵泉水含着。
天快黑了。
他靠着树干,手指在壶盖上敲了三下,短促,像在回应什么。
林子里,一只灰松鼠从树洞探头,看了他一眼,跐溜钻进树冠。
他没动,只盯着西沟方向。
那边的脚印,他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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