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大法师的出现,完全出乎陈玄的意料!
这位太清圣人唯一的亲传弟子,常年深居大罗宫玄都洞,炼丹悟道,极少在洪荒走动,此刻竟会出现在这看似荒芜的麒麟崖?
而且,他一眼就认出了杨戬是玉鼎的徒弟,甚至点出了其身上的九幽魔气!
陈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警惕之心并未因对方身份和慈祥外表而减少半分。经历了玉泉山惊变,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别有目的。
他强撑着身体,将昏迷的杨戬护在身后,艰难地行礼道:“晚辈陈玄,见过玄都师伯。晚辈二人遭逢大难,误入此地,惊扰师伯清修,还望恕罪。”
玄都大法师目光温和地扫过陈玄,在他那蕴含着镇魄碑气息的掌心略微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拂尘轻摆,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陈玄托起:“不必多礼。你既称我一声师伯,我岂有坐视之理?”
他一步踏出,便如同缩地成寸般来到近前,伸出两指,轻轻搭在昏迷的杨戬手腕之上。
陈玄心中一紧,却不敢阻拦。
只见玄都大法师指尖泛起清蒙蒙的仙光,渗入杨戬体内,片刻后,他眉头微蹙:“好精纯的魔神煞气,已侵入元神识海,与其执念纠缠不清。若非他意志坚定,又有天生神目护住一丝清明,恐怕早已彻底魔化。”
他看向陈玄:“你二人刚从玉泉山而来?玉鼎师弟情况如何?”
陈玄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且直接点明来源,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全盘托出,只斟酌道:“回师伯,玉鼎师伯为镇压魔物,燃烧精血元神,情况……恐不容乐观。是他最后指引我等来此麒麟崖。”
“燃烧精血元神?”玄都大法师闻言,面色凝重了几分,掐指推算,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劫数如此……师尊所言果然不虚。”
师尊?太上老君?圣人早已预料到此劫?
陈玄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师伯,玉鼎师伯让我等来此,不知是为何故?此地又有何特殊?”他一边问,一边暗中全力运转《大道本源经》恢复法力,同时试图唤醒休眠的系统,但收效甚微。
玄都大法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投向这片荒芜的山崖,眼中流露出些许追忆之色:“麒麟崖……此地乃上古时期,先天三族中麒麟族的一处重要祭坛所在。后来麒麟族陨落,此地荒废,但其深处,仍残留着一丝麒麟族镇压气运、祥瑞万法的本源之力。”
他顿了顿,看向杨戬:“这股祥瑞本源之力,对于驱散邪魔、稳固心神、乃至净化这等源自混沌魔神的污秽煞气,有着奇效。玉鼎师弟让你等来此,应是希望借助此地之力,助他这徒儿祛除魔煞,稳住道基。”
原来如此!陈玄恍然。麒麟族主祥瑞,其本源力量确实可能克制魔煞!
“不过……”玄都大法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仅凭残存的祥瑞之力,想要根除这已侵入元神的混沌魔煞,却还力有未逮。最多只能暂时压制,延缓其彻底爆发的时间罢了。”
陈玄的心又沉了下去:“那……那可如何是好?难道就没有彻底根治之法了吗?”
玄都大法师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陈玄身上,或者说,落在他那蕴含着镇魄碑之力的掌心:“根治之法……或许还在小友你身上。”
“我?”陈玄一愣。
“不错。”玄都大法师颔首,“九幽镇魄碑,乃道祖所炼,专司镇压,其力源自九幽,本与魔煞同属阴性,但却又蕴含天道秩序之力,恰能克制混乱魔性。若你能初步掌控那碑文碎片,以其幽冥镇压之力,注入麒麟祥瑞之中,阴阳相济,秩序交融,或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彻底净化这魔煞。”
以镇魄碑之力,结合麒麟祥瑞?这能行吗?
陈玄有些迟疑,他对镇魄碑的掌控还粗浅得很。
“师伯……晚辈修为低微,虽得此碑文,却远未能掌控其力,恐难当此重任……”
玄都大法师微微一笑:“无妨。我可在此布下‘两仪净魔阵’,汇聚此地祥瑞之气助你。你只需依我指引,尝试引导那碑文之力即可。成败与否,皆看天意与他之造化。”
说着,他不由分说,拂尘一挥,顿时地脉涌动,道道祥瑞金气自崖壁深处被引出,同时天空浮现阴阳太极虚影,缓缓旋转,化作一座玄奥大阵,将杨戬笼罩其中。
浓郁祥和的瑞气钻入杨戬体内,让他眉头稍舒展,额间神目的魔气也被暂时压制了几分。
“小友,请入阵中,掌心抵住他后背灵台穴,尝试沟通那碑文之力,将其缓缓导入他体内。”玄都大法师指引道。
事已至此,陈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走入阵中,盘膝坐在杨戬身后,深吸一口气,将掌心贴在其后心要穴,凝神静气,开始按照西王母所赐的“九幽镇魄诀”,艰难地沟通催动那沉寂的碑文印记。
或许是此地祥瑞之气的影响,或许是《大道本源经》的特殊,又或许是玄都大法师在暗中相助,这一次,陈玄感觉催动碑文之力比之前容易了不少。
一丝丝冰冷、沉凝、却带着无上镇压秩序的幽冥之力,自他掌心缓缓流出,透过灵台穴,注入杨戬的经脉之中。
“呃啊!”昏迷中的杨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幽冥之力与他体内肆虐的魔煞之力如同水火相遇,立刻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但与此同时,周围大阵汇聚的祥瑞金气也涌入其中,巧妙地调和着两种力量的冲突,并引导着那幽冥镇压之力,一点点地包裹、渗透、净化着那些顽固的魔煞!
有效!
陈玄心中一喜,更加专注地引导着碑文之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杨戬身体的颤抖逐渐平息,额间神目中缭绕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其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气息趋于平稳。
陈玄自己也沉浸在这种奇妙的调和过程之中,对《大道本源经》、对镇魄碑之力、甚至对阴阳调和之道,都有了更深的理解。他体内的伤势也在祥瑞之气的滋养下加速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
当杨戬额间神目最后一丝魔气被彻底净化消散时,他猛地咳嗽一声,睁开了双眼!
眼中银光一闪而逝,恢复了清明,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被魔气侵蚀的疯狂之意已然消失不见!
“我……我没死?”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身后脸色苍白的陈玄和旁边的玄都大法师身上,“陈玄师兄?这位是……”
“小子,你命大,若非你师兄拼死救你出来,又得玄都师兄相助,你早已沦为魔神傀儡了。”一个略显虚弱却带着调侃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只见不远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身影踉跄跌出,正是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极点的玉鼎真人!他竟然也逃出来了?!
“师尊!”杨戬见状,顿时激动起来,想要起身行礼,却浑身无力。
陈玄也是大吃一惊:“玉鼎师伯!您没事?!”
玉鼎真人摆了摆手,先是向玄都大法师郑重一礼:“多谢玄都师兄出手,救我这劣徒一命。”
玄都大法师微笑还礼:“师弟不必客气,恰逢其会罢了。你伤势如何?”
“死不了,就是折了点寿元,伤了本源,得闭关个几千年了。”玉鼎真人说得轻松,但谁都知道情况肯定更严重。他看向陈玄,眼中带着赞赏和一丝复杂:“这次多亏你了,陈玄师侄。若非你及时赶到,吸引了那魔物的注意力,我又岂能找到机会拼死一搏,暂时加固封印并脱身。”
原来当时玉鼎真人是故意借陈玄吸引火力,才得以施展秘法脱身。
陈玄连忙道:“师伯言重了,晚辈只是做了该做之事。”他心中却暗叹,这些大罗金仙,一个个都是老狐狸,算计精深。
“师尊,那魔神手指……”杨戬心有余悸地问道。
“暂时被我用本命精血和部分元神为代价,结合道祖封印强行镇压了回去。但经此一闹,封印裂痕更大,它脱困是迟早的事。”玉鼎真人脸色凝重,“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之法,或者……上报师尊(元始天尊)。”
上报元始天尊?陈玄心中一动,圣人们难道不知道此事?
玄都大法师却微微摇头:“师尊日前神游太虚归来,曾言及此劫需应劫之人自行化解,圣人不宜直接插手,否则恐引更大变数。”
玉鼎真人闻言,眉头紧锁:“自行化解?谈何容易!那毕竟是混沌魔神残骸!除非能集齐当年道祖炼制的三件控制法器……”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陈玄。
陈玄心中顿时明了,绕来绕去,关键还是在自己身上的镇魄碑和钥匙碎片上!
玄都大法师也看向陈玄,意味深长地说道:“陈玄小友,你既得机缘,承此因果,或许这便是你的劫数,亦是你的机缘。如何选择,在于你自己。”
选择?我还有得选吗?从拿到那钥匙和碑文开始,就已经被卷进来了!
陈玄心中苦笑,脸上却露出坚定之色:“晚辈既为玄门弟子,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晚辈实力低微,恐误了大事,还需诸位师伯前辈多加指点。”
该表态时就得表态,该要支持时也得伸手。
玉鼎真人和玄都大法师对视一眼,似乎对陈玄的态度颇为满意。
玄都大法师道:“这是自然。你且先在此地好生修养,彻底熟悉那碑文之力。待我回八景宫向师尊禀明此事,或可为你求取一些助力。”
玉鼎真人也道:“我也需回玉虚宫一趟,面见大师兄(广成子)商议对策。杨戬便暂时交由你照看,他元神初愈,仍需静养。”他又看向杨戬,严厉道,“此次教训,望你谨记!道心不稳,空有力量,终是镜花水月!好好在此反思己过!”
杨戬羞愧低头:“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交代完毕,玉鼎真人和玄都大法师便各自化作流光离去。
荒芜的麒麟崖上,只剩下陈玄和刚刚苏醒、依旧虚弱的杨戬。
两人相视无言,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沉默了片刻,杨戬挣扎着起身,对着陈玄郑重一拜:“杨戬……多谢师兄救命之恩!此前多有冒犯,还请师兄海涵!”
陈玄连忙扶住他:“师弟不必如此,同门相助,理所应当。你感觉如何?”
杨戬摇摇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那魔音……实在太可怕了,直指内心最脆弱之处,无限放大执念与仇恨……我差点就……”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都怪我道心不坚,才被其趁虚而入!”
陈玄安慰道:“混沌魔神之力,诡谲莫测,非你之过。经此一劫,你道心若能更加通透,未来成就未必不能更高。”
杨戬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他忽然抬头,看着陈玄,语气异常认真地说道:“师兄,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陈玄疑惑。
“请师兄助我修炼!”杨戬目光灼灼,“我愿将此物赠与师兄,作为答谢!”
说着,他手中光芒一闪,竟出现了一枚氤氲着混沌气息、表面有九窍的奇异石头!
“此乃我母亲当年留给我唯一之物,疑似……混沌息壤所化,蕴含一丝造化本源!对我修炼《九转玄功》大有裨益,但我参悟多年,始终不得其法。师兄功法特异,连魔神之力都能引动,或许能参透其中奥秘!我愿以此宝,换师兄助我稳固道心,提升实力!唯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守护想守护之人,不再受这等蛊惑操控!”
九窍混沌石?混沌息壤所化?蕴含造化本源?
陈玄看着那枚奇石,心脏不争气地猛跳起来!这绝对是堪比先天灵根的绝世宝物!
杨戬竟然舍得拿出来?
看来这次被魔神控制,真的刺激到他了,对力量的渴望达到了极致!
而自己也确实需要快速提升实力!
这交易……似乎可以做?
但就在陈玄准备开口之时——
他怀中那枚得自太上老君的传讯玉符,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急促无比、甚至带着一丝惊惶的少女声音,从中传出:
“陈玄师兄!救命!我是妲己!我在朝歌城外轩辕坟被截教修士围攻!他们……他们说要抽我魂魄炼制什么‘万妖幡’!还说……还说是奉了师命,要清理门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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