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北部的旱季来得猝不及防，赤红色的土地在烈日下裂开细密的纹路。艾琳蹲在太阳能电站的控制面板前，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防尘罩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屏幕上跳动的储能数据正在缓慢下跌，远处的三十个乡村诊所，正依赖这些电力维持疫苗冷藏箱的运转。
“电池组的衰减速度比预期快了15%。”陈博士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正带着当地技术员检查光伏板阵列，“上周的沙尘暴磨损了表层玻璃，转换效率降了三个百分点。”艾琳调出三个月前的安装记录，屏幕上的参数曲线突然让她想起什么——和妹妹康复期的心率监测图惊人地相似，都是在持续稳定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波动。
“守夜人”教授的视频通话恰好接入，背景是多伦多大学的实验室，他面前摊着拆解的旧光伏板，导线像蛛网般散开。“19世纪的电报机电池有个应急办法，”老人用镊子夹起一块泛黄的极板，“在电解液里加少量硫酸铜，能临时提升导电性，虽然会缩短寿命，但能撑过紧急关头。”艾琳突然看向电站角落的储水罐，当地技术员说过，附近的盐湖含有天然硫化物。
两个小时后，混合了盐湖卤水的电解液被注入电池组。当储能数据开始回升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最近的诊所刚刚完成一批脊髓灰质炎疫苗的接种，冷藏箱的温度终于稳定在2℃。艾琳坐在电站的阴影里，看着孩子们举着自制的太阳能小台灯跑来跑去，灯面上贴着用彩色纸剪的星星，和妹妹画本里的图案如出一辙。
李昊的加密信息在此时弹出，附带一组卫星图像：索马里边境的难民营正在搭建临时医疗站，急需简易供电系统。“联合国难民署的人说，那里有很多像你妹妹一样的孩子，”消息里的文字带着温度，“他们的呼吸机经常因为断电停摆。”艾琳突然想起行囊里的备用零件，是陈博士特意准备的微型储能模块，原本是为应对非洲雨季的潮湿天气设计的。
驱车前往难民营的路上，艾琳的手机不断收到团队成员的消息。阿尔瓦雷斯在里约完成了第一百套社区太阳能系统的安装，他发来一张照片：贫民窟的屋顶上铺满蓝色光伏板，在阳光下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陈博士改良的智能呼吸机通过了国际认证，即将批量生产运往撒哈拉以南非洲；“守夜人”教授的学生们编写的乡村电网安全手册，被翻译成斯瓦希里语和豪萨语，封面画着孩子们手拉手围绕电塔的图案。
难民营的帐篷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医疗站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艾琳和当地志愿者一起组装供电系统时，发现有个小女孩总躲在帐篷角落看她操作，手里攥着个用瓶盖做的玩具太阳能板。“这是我哥哥教我做的，”小女孩用生涩的英语说，“他说等有了电，就能给我看外面的动画片了。”她的哥哥三个月前在战乱中失踪，只留下一本画满电路图的笔记本。
当第一台呼吸机在稳定电力下发出规律的嗡鸣时，医疗站的医生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新生儿监护仪的画面——一个早产的婴儿正在保温箱里安稳地睡着，暖箱的温度控制系统终于不再跳针。“昨天晚上还在手动调温，”医生的声音带着哽咽，“现在我们终于能腾出手来照顾其他病人了。”艾琳看着屏幕上婴儿微弱却稳定的心跳曲线，突然明白这些代码与电路的最终意义，就是让每个生命都能拥有这样平稳的节奏。
深夜的难民营格外安静，只有太阳能逆变器发出轻微的蜂鸣。艾琳坐在沙丘上，打开笔记本连接卫星网络，“新芽计划”的社区论坛上正热闹非凡。有人分享了用废弃手机电池改造的应急电源，有人讨论如何用仙人掌汁液清洁光伏板，还有个来自阿富汗的工程师，上传了他在防空洞里搭建的微型电站图纸，标注着“给孩子们的夜读灯”。
李昊的视频请求突然亮起，他身后是北京的星空，办公室的窗户没关，能看到远处的灯光连成一片。“国际标准组织想把你们的社区协议纳入工业安全指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我更想告诉你，艾琳妹妹的康复评估出来了，下个月就能开始学编程入门课。”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小女孩坐在电脑前，面前摊着的教材封面上，印着艾琳团队设计的卡通代码小人。
沙丘的风突然带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个攥着瓶盖太阳能板的小女孩，她举着哥哥的笔记本跑过来，指着其中一页：“这里画的是不是和你装的东西一样？”泛黄的纸页上，用铅笔勾勒着复杂的线路图，角落处写着一行小字：“当太阳落下时，我们就自己造光。”艾琳突然想起父亲日志里的一句话，也是她写在“新芽计划”首页的引言：“技术的终极形态，是让每个普通人都能成为光的制造者。”
黎明时分，难民营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新安装的光伏板上，反射出的光斑在帐篷上跳跃，像一群跳舞的星星。艾琳帮小女孩把她的瓶盖太阳能板接到供电系统上，小小的LED灯珠立刻亮起温暖的光。“等我学会了，就给哥哥留一盏灯。”小女孩把灯放在沙丘最高处，仿佛这样远方的人就能看见。
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时，艾琳在医疗站的留言本上写下一串代码，旁边画了个简单的太阳。当地的医生好奇地问是什么意思，她笑着解释：“这是‘永远有光’的意思，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希望。”汽车驶离难民营时，后视镜里的光伏阵列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像撒在红色大地上的一把碎钻，而那盏小小的瓶盖灯，正稳稳地立在沙丘顶端，成为这片土地上最早迎接黎明的光。
卫星网络的信号逐渐稳定，艾琳的笔记本收到一条新消息，是妹妹发来的视频。小女孩站在日内瓦湖的草坪上，手里举着她写的第一行代码：print（“世界，你好呀”）。背景里，阿尔瓦雷斯、陈博士和“守夜人”教授正围着一台笔记本讨论着什么，屏幕上是全球“新芽计划”节点的实时分布图，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像星星一样，在电子地图上闪烁成河。
艾琳突然在社区论坛上写下新的帖子，标题是“代码星河下的约定”。她写道：“我们搭建的从来不是电网，而是让光流动的渠道；我们编写的从来不是代码，而是让善意传递的语言。当每个普通人都能握住技术的微光，黑暗就无处可藏。”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车窗外的肯尼亚草原正在苏醒，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光伏板的反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艾琳知道，这片由无数双手共同搭建的代码星河，才刚刚开始闪耀，而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约定——关于光，关于希望，关于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守护的信念，终将在代码的流转中，成为永不熄灭的星河。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