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她那宝贝外孙女,接二连三地在自家院子里出事,这次更是差点丢了性命!这简直是在打她这个老祖宗的脸!
“查!给我挖地三尺地查!”贾母握着沉香木拐杖,重重杵着地,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把手伸到我跟前来了!”
府里顿时鸡飞狗跳。
管事的林之孝家的带着一群婆子,几乎是寸寸搜查藕香榭附近。
那截透明的钓鱼线成了关键线索。这东西稀罕,府里寻常可见不着。
王夫人脸色发白,强作镇定地安排人手,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榭外,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
我裹着厚披风,靠在暖椅上,捧着热姜茶,看似惊魂未定,实则暗中催动了系统的【检索功能】。
“系统,检索‘透明钓鱼线’,查询贾府内可能来源或相关记录。”
【叮!检索进行中…消耗10积分。】【检索到相关记录:三日前,库房记录显示,王夫人院里的周瑞家的曾以“绣补窗纱”为由,支取过一捆‘蛟绡丝’,特性:极韧,透明,遇水不腐。备注:此物多为海外贡品,民间罕见,常用于王室垂钓或特殊弓弦。】
蛟绡丝!周瑞家的!
果然是她!
我立刻抬起头,声音虚弱却清晰地对贾母道:“外祖母,方才妈妈们找到那丝线时,我恍惚瞧着,倒有点像年前宫里赏下来的蛟绡丝?说是极难得的东西,寻常地方根本没有。”
贾母是老封君,见识广博,经我一提,眯眼细想了想,脸色猛地一沉:“没错!是蛟绡丝!玉儿好眼力!”
她立刻转向王夫人:“老大媳妇,我记得年前宫里是赏了些蛟绡丝下来,说是给女孩子们做绣活添彩的?东西收在哪儿了?可都有记录?”
王夫人眼皮猛地一跳,手心下意识攥紧了帕子,勉强笑道:“老太太记性真好,是有这么回事儿。东西一直收在公中库房里,着人仔细看管着,取用都需记录…林之孝家的,快去查查账本!”
林之孝家的很快捧着库房账本回来了,脸色有些微妙。
“回…回老太太、太太,账本上记着,三日前,太太屋里的周瑞姐姐以…以‘绣补窗纱’为由,支取了一小捆蛟绡丝…”
“绣补窗纱?”探春在一旁立刻抓住了漏洞,冷笑出声,“什么样的金贵窗纱,用得着拿贡品蛟绡丝去补?周瑞家的何时变得这般阔气奢靡了?”
这话问得诛心!
王夫人脸色瞬间煞白,厉声喝道:“把那个欺上瞒下的老货给我捆来!”
周瑞家的很快被两个婆子扭押着来了,一看这阵仗,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啊!”她不等审问就磕头如捣蒜,“是…是奴婢鬼迷心窍!瞧那蛟绡丝稀罕,想…想偷拿一点给自家女婿粘风筝玩儿…又怕账目对不上,才胡乱填了个由头…奴婢万万不敢害林姑娘啊!奴婢根本不知道那丝线怎么会跑到藕香榭去啊!”
她哭天抢地,把罪责全揽到自己头上,只承认偷盗,绝不承认害人。
王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立刻顺势道:“好你个黑了心肝的老奴才!竟敢偷盗贡品!还敢狡辩!来人,拖下去重重地打!打完了撵出去!”
这是要弃车保帅,快刀斩乱麻!
“慢着。”
我轻轻两个字,让婆子们的动作顿住了。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我。
我放下姜茶,由紫鹃扶着,慢慢站起身,走到周瑞家的面前。
“周妈妈,”我声音轻柔,带着病后的沙哑,“你说你偷丝线,是为了给女婿粘风筝?”
周瑞家的忙不迭点头:“是…是!奴婢知错了!”
“可是,”我疑惑地偏过头,“我方才落水时,好像看见…周妈妈你就在湖对岸的假山后头站着呢?离得可近了。你若只是偷了东西,又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那个时辰出现在那儿?还躲躲藏藏的?”
我这话纯属胡说八道!我当时呛水挣扎,眼前一片模糊,哪看得清对岸假山后有没有人?
但我赌的就是做贼心虚!
果然,周瑞家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明明藏得…”
话说一半,她猛地意识到失言,死死捂住了嘴,惊恐地看向王夫人!
完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周瑞家的,又缓缓转向脸色惨白如纸的王夫人!
藏得?藏什么?
这不就打自招了么!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王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好…好得很啊!”
“母亲!媳妇冤枉!”王夫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定是这老奴才自己起了歹心,攀诬媳妇!媳妇怎会害林丫头?她可是媳妇的亲外甥女啊!”
事到如今,她只能死死咬定不知情,把所有罪责推给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面如死灰,瘫在地上,知道自己彻底成了弃子。
贾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媳,又看看虚弱不堪的我,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涉及到掌家媳妇谋害孤女外甥女这种惊天丑闻!
为了贾府的颜面,为了宫里的元春,她不可能真的彻底发作王夫人。
但,也决不能轻轻放过!
“周瑞家的,偷盗贡品,构陷主子,罪无可赦!拖出去,打八十板子!是死是活,看她造化!打完连同她一家子,全部发卖到北边苦寒之地去!”贾母的声音冰冷而疲惫。
“王氏,”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夫人,眼中满是失望,“你治家不严,纵容恶奴,险些酿成大祸!即日起,交出对牌,闭门思过一个月,好好抄写《女则》《女训》!府中事务,暂由琏儿媳妇和探春协理!”
夺权!禁足!
这对心高气傲的王夫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却在对上贾母冰冷失望的眼神时,终究没敢辩驳,重重磕下头去:“媳妇…领罚…”
一场惊心动魄的谋害,最终以弃卒保帅、夺权禁足告终。
我被紫鹃和雪雁小心翼翼地扶回碧纱橱。
躺回床上,我闭上眼,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周瑞家的凄厉惨叫声,心中并无多少快意。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王夫人根基深厚,这次虽伤了元气,却未动根本。
等她缓过劲来,报复只会更疯狂。
还有那蛟绡丝…海外贡品…王夫人一个深宅妇人,从哪里弄来这等稀罕物?又怎么会想到用如此精巧的机关害人?
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正思忖着,窗外传来三声极轻微的叩击声。
紫鹃去开窗,很快拿回一个小小的竹管。
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依旧是那凌厉的字迹:
“蛟绡丝乃南安郡王府年节所赠。王夫人兄长王子腾近日与南安郡王府走动频繁。”
靖王的消息,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南安郡王府…王子腾…
原来如此。
我的手轻轻敲着床沿。
舅母,您的靠山和手段,我大概摸清了。
咱们,来日方长。
(第2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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