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境川领着她，穿过长廊。
尽头是一间全封闭的训练室。
这里比招生办大得多，四壁森冷，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寒光。
正中，一个巨大的全息模拟驾驶舱安静的立着。
“进去。”
解境川吐出两个字。
薄无夙什么也没问，迈步走入驾驶舱。
舱门合拢。
眼前的世界扭曲，重组。
下一秒，她被抛入了星海，无数星辰从身侧奔流而过。
【身份认证中。。。临时权限开启。】
【欢迎使用深空全真模拟系统。】
【请选择训练模式。】
机械的电子音在耳边回荡。
驾驶舱外，解境川的声音从通讯器里插了进来。
“不用选，我给你载入了特定场景。”
她的话刚说完，薄无夙眼前的星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碎，拉长，最后凝固成一片死寂的黑暗。
破碎的战舰残骸四处漂浮，无声的墓碑群。
她的雷达上，无数红点亮起，从八方合围而来。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
【场景载入：黑渊歼灭战，噩梦难度。】
【任务目标：存活十分钟。】
黑渊歼灭战。
薄无夙的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
联邦军事史上最惨烈的一场败仗。
十年前，联邦第三舰队的精锐，就在黑渊星域，被不明来路的敌人伏击。
全军覆没。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那场战役的资料，直到今天还是联邦的最高机密。
解境川，把她丢进了这个战场模拟里。
“你的精神力是C，按规定，你连最基础的训练机甲都开不了。”
解境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但你的档案里，有一条隐藏记录。你十三岁那年，私自改装了一台报废的工程机甲，开着它，再陨石流中坚持了三分钟。”
薄无夙的瞳孔骤然一紧。
这件事，她谁都没说过。
那是母亲失踪后，她为了找妈的踪迹，自己干的。
“我很好奇。”
解境川的声音平铺直叙。
“一个没有精神力天赋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证明给我看。”
“证明你不是一个只会挥拳头的莽妇。”
“证明你，有资格站在这里。”
她最后一个字落下，雷达上的红点疯狂加速。
几十台造型怪异的黑色机甲，从陨石的阴影里扑了出来，高能粒子刀撕开黑暗，直奔薄无夙而来。
这些机甲的动作，迅捷，诡异，根本不是系统AI能有的。
薄无夙的身体比脑子更快。
她的手在控制台上拉出一串残影。
这台模拟舱里的训练机甲，比她当年改的垃圾货强太多了。
机甲引擎咆哮，一个狼狈的侧滑，险险躲开了最前面的两道斩击。
粒子刀擦着机甲外壳刮过，爆开一串火星。
【警告。左侧装甲受损17%。】
好快。
薄无夙的神经绷紧了。
这不是普通的模拟。
这些敌机，无论是攻击模式，预判，还是切入角度，都充满了致命的杀意，根本不是程序能写出来的。
她不敢分神，把一切都灌注在操作里。
躲。
反击。
拿陨石当掩体。
她的每个动作都极其朴素，但有效。
全是战斗的本能。
驾驶舱外，解境川盯着光幕上的数据，眼神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旁边的副官憋不住了。
“主任，这。。。这真是一个C级精神力能打出来的操作？她的反应速度和微操，简直，简直是个怪物。”
解境川没吭声，只是伸手，将敌机的AI强度又往上拉了一格。
“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模拟舱内，薄无夙的压力骤增。
敌人的攻击更疯了。
也更不讲道理。
它们好像能预判她的下一步，总在她最想不到的位置，发动偷袭。
轰。
机甲的右臂被一刀砍飞，可怕的冲击力让整个驾驶舱都在震颤。
【警告。右臂模块离线。武器系统损坏80%。】
【警告。机体平衡系统失灵。】
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尖叫。
薄无夙咬紧了牙，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
不行。
这样下去，别说十分钟，三分钟都撑不住。
为什么。
这些敌机的动作。。。为什么会有种熟悉感。
那种刁钻的切入角度，那种羚羊挂角的走位。。。
她一定在哪见过。
一道闪电劈开了记忆的尘封。
一个很久以前的画面，从她脑子深处翻了上来。
那时她还很小。
母亲薄傅恒在实验室里，用光脑给她演示一段机甲对战影像。
影像里，一台银色机甲，在无数敌人的围攻下，跳着一种奇特又华丽的舞蹈。
每次旋转，每次折返，都带着星辰陨落的轨迹。
“夙夙，你看，这是妈妈最新研究出的战斗逻辑，我给它取名叫星尘螺旋。”
“它不靠强大的精神力，而是把人体动力学和空间算法结合到了顶点。只要能掌握它，就算是最普通的机甲，也能打出惊人的战斗力。”
“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星尘螺旋。
薄无夙的眼睛猛的睁大。
没错。
眼前这些黑色机甲的攻击路数，就是星尘螺旋的变种。
更阴，更狠。
但核心的算法逻辑，是一样的。
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当年还没公开的绝密研究，会出现在联邦军方的噩梦模拟战里，还成了敌方AI的核心。
母亲的失踪。。。
所谓的叛国。。。
难道。。。
一个念头像野草，在她脑海里疯长。
叛徒。
有叛徒。
当年，一定是有人偷了母亲的研究成果，卖给了联邦的敌人。
母亲的失踪和被污蔑，就是为了盖住这个真相。
岩浆般的恨意，在她胸口里滚着，烧着。
“啊啊啊啊啊。”
薄无夙的喉咙里挤出压抑的低吼，眼睛红得要滴血。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
仅剩的左手机甲臂，抓紧备用的高频震动匕首，正面迎着一台敌机撞了上去。
哪我就用我母亲教我的方式，把你们全部撕碎。
她的大脑，以经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高速运转。
无数数据流在眼前闪过。
敌机的每个动作，每个变招，都被她拆解，预判。
星尘螺旋的运行轨迹，早就被母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比谁都清楚这套战技的优点。
也比谁都清楚。。。它的致命弱点。
就是现在。
在敌机做出一个怪异步伐的侧向平移时，薄无夙的机甲做出一个完全不合理的下蹲，左臂的匕首，用一个刁钻到没人能想到的角度，捅了上去。
那里，是星尘螺旋为了追求速度而牺牲防御的能量传导节点。
噗嗤。
高频震动匕首，精准的没进了黑色机甲的胸口。
【击杀+1】
机械的电子音，此刻听着无比动听。
一击得手，薄无夙没有片刻停顿，操控着破烂的机甲，扑向下一个目标。
驾驶舱外。
副官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她。。。她尽然反杀了？”
“她怎么找到那个弱点的？那可是鬼魅AI的第七代核心算法，理论上。。。”
“没有理论。”
解境川打断他，她的目光死的盯住光幕，声音里有藏不住的颤抖。
“是本能。”
“是刻在血脉里的战斗本能。”
光幕上，那台断臂的训练机甲，在几十台黑色机体的围攻下冲杀。
它不再躲了。
每一次移动，都是为了更狠的攻击。
它的动作，疯狂，决绝，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惨烈。
【击杀+1】
【击杀+1】
【击杀+1】
。。。
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
当“存活十分钟”的提示音响起时，薄无夙的机甲，也在最后一次攻击中，被数道光束同时打穿。
驾驶舱里，一片黑暗死寂。
薄无夙瘫在驾驶座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的意识快要断线，嘴角，却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找到了。
找到了那条通往真相的线索。
舱门打开，解境川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
她就那么看着薄无夙看了很久，才开口。
“从今天起，你就是联邦第一军事学院，机甲驾驶系，特招S班的学员。”
“你的档案，我会亲自处理。”
“欢迎入学，薄无夙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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