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最近很不对劲。
整个青云宗的弟子都发现了这一点。他们那位平日里冷得像块冰、练剑狠得像要斩断七情六欲的大师兄，最近居然常常对着空气傻笑，练剑时还会突然停下来，盯着远处的云彩发呆。
“大师兄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膳堂里，几个小弟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看不像，”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弟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是百花阁的那位......”
“百花阁的哪位？”
“就是上个月来咱们宗交流学习的柳如烟师姐啊！你们没看见大师兄看她的那个眼神，啧啧啧......”
凌汐端着一碗灵米饭，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何止是眼神，那傻子差点把眼珠子都黏人家身上了。就这还青云宗首席弟子呢，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丢人！］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扒饭一边回想这一个月来楚暮的反常行为。
自从百花阁的弟子来访后，楚暮就彻底变了个人。原本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练剑的人，现在居然会抽时间去后山采花，还特地请教厨娘怎么做点心，甚至——最离谱的是——偷偷摸摸地找女弟子学绣花！
［一个大男人捏着绣花针的样子真是辣眼睛，］凌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偏偏他还觉得自己挺浪漫。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师兄的份上，我真想一巴掌把他拍醒。］
“凌师妹。”
说曹操曹操到。楚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脸上带着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扭捏的表情。
“大师兄有事？”凌汐放下碗筷，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
楚暮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问道：“师妹，你们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凌汐挑眉：“大师兄要送人礼物？”
楚暮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就是......随便问问。”
［装，继续装！］凌汐在心里嗤笑，［就差把‘我要送给柳如烟’写在脸上了。］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这得看送谁了。如果是送普通朋友，送些灵草灵石就挺好；如果是送......心上人，”她故意拖长音调，满意地看到楚暮的耳朵更红了，“那就得花点心思了。”
楚暮果然上钩：“比如呢？”
“比如亲手做的点心啊，亲自采的花啊，或者......”凌汐眨眨眼，“亲手绣的帕子什么的。”
楚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绣帕子？这个主意好！”
［好个屁！］凌汐差点没忍住骂出声，［就你那绣工，绣个竹子像蚯蚓，绣朵花像疙瘩，送出去不怕把人吓跑？］
但她嘴上却说：“大师兄要是不会绣，我可以教你几针。”
楚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回去继续和他的绣花针搏斗了。
凌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没救了，这傻子彻底没救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楚暮更加变本加厉。他不仅日夜不休地绣帕子，还特地跑了一趟山下集市，买回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好的丝绸、金线、甚至还有几颗小小的灵珠，说是要镶在帕子上。
“大师兄这是要绣个传家宝啊？”连宗主都忍不住私下嘀咕，“整天捏着个绣花针，像什么样子！”
凌汐每次路过楚暮的房间，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和偶尔的痛呼——不用猜，肯定是又被针扎到手了。
［活该！］她一点都不同情，［让他恋爱脑，让他色迷心窍！］
终于，在楚暮废掉了不知道多少块布料、手指被扎成筛子之后，他的大作完成了。
那是一个......怎么说呢，勉强能看出是鸳鸯的图案。如果忽略那只鸳鸯仿佛得了鸡瘟的眼神和歪歪扭扭的脖子的话，其实绣得还挺......有特色的。
楚暮却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他小心翼翼地把帕子叠好，装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然后又往盒子里放了几样别的东西——一瓶他特地炼制的养颜丹，一支品相不错的灵玉簪，还有一封信。
［呕——］凌汐简直没眼看，［还写信？他是不是话本看多了？什么‘自从那日一见，卿之倩影便常驻我心’，肉麻死了！］
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楚暮写废了十几张纸，那些纸团都被她“不小心”捡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楚暮找了个要去百花阁交流学习的由头，兴冲冲地下了山。
凌汐站在山门口，看着楚暮御剑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傻师兄啊，你可知道你现在送去的一片真心，转头就要被扔进库房积灰了。］她叹了口气，［人家柳如烟这会儿正和她的魔门面首私会呢，哪看得上你这点小礼物。］
是的，凌汐知道一个楚暮不知道的秘密——那位看起来冰清玉洁、楚楚动人的柳如烟师姐，其实早就和一个魔门弟子勾搭上了。两人经常在百花阁后山私会，卿卿我我好不甜蜜。
这也是为什么柳如烟对楚暮的示好若即若离，既不明确拒绝也不痛快接受——她就是想吊着这个青云宗首席弟子，既享受他的追捧，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渣女！］凌汐在心里骂了一句，［等我找到证据，非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暮兴高采烈地去送人头。
三天后，楚暮回来了。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大师兄，礼物送出去了吗？”有不知情的师弟好奇地问。
楚暮勉强笑了笑：“送出去了。”
“那柳师姐喜欢吗？”
楚暮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她说很喜欢。”
［喜欢个鬼！］凌汐远远地听着，心里冷笑，［她是不是说‘多谢楚师兄好意，这份心意如烟铭记于心’，然后转头就把盒子交给丫鬟，让扔库房里去？］
果然，晚上凌汐路过楚暮房间时，听到他在里面长吁短叹。她忍不住扒在窗边偷看，只见楚暮正对着一块新得的传讯玉简发呆，那玉简上偶尔闪过微弱的光芒，显然是有人在传讯给他。
［肯定是柳如烟那个渣女在吊着他呢！］凌汐气得牙痒痒，［给他一点若即若的希望，让他继续当备胎！］
她真想冲进去摇醒楚暮：大师兄你醒醒啊！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送的那些礼物现在正在百花阁的库房里积灰呢！你心心念念的女神正在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呢！
但她不能。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她怕楚暮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唉，傻人有傻福吧。］凌汐最终只能叹口气，默默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暮时而欣喜若狂，时而郁郁寡欢，全看柳如烟有没有回他的传讯。回得快了，他就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回得慢了或者没回，他就整个人都蔫了。
全宗上下都看出大师兄不对劲，但没人敢问。只有凌汐知道内情，却也只能干着急。
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那天凌汐奉命去百花阁送东西，正好路过库房。她鬼使神差地溜进去，想看看楚暮送的礼物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那样被扔在这里积灰。
百花阁的库房很大，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凌汐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木盒。盒子已经被扔在一堆杂物中间，上面落满了灰。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原封未动——那只鸡瘟鸳鸯帕子叠得整整齐齐，养颜丹的瓶子封口都没拆，灵玉簪也好好地躺在那里。只有那封信似乎被打开过，但很快又被随手塞了回去。
［看吧，我就知道！］凌汐气得差点把盒子摔了，［这个柳如烟，太过分了！］
她正生气呢，突然听到库房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凌汐赶紧躲到一堆箱子后面，屏住呼吸。
进来的是两个百花阁的女弟子，她们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聊天。
“你说柳师姐也真是的，不喜欢就直说嘛，吊着人家楚师兄干什么？”
“就是啊，楚师兄人多好啊，修为高长得帅，还是青云宗首席弟子。要是他喜欢的是我，我早就答应了！”
“可惜柳师姐心里只有那个魔门的......”
“嘘！小声点！这事可不能乱说！”
两个弟子嘀嘀咕咕地走远了，留下凌汐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原来全百花阁都知道柳如烟有个魔门相好，就瞒着楚暮一个人！］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起那个木盒就冲出了库房。她要去告诉楚暮真相，让他彻底死心！
然而，当她怒气冲冲地找到楚暮时，却看见他正对着一枚新收到的传讯玉简傻笑。那笑容灿烂得刺眼，让凌汐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师妹，你回来了？”楚暮注意到她，高兴地分享，“如烟说很喜欢我送的簪子，还问我是在哪里买的呢！”
凌汐看着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再看看怀里这个落满灰尘的木盒，突然就不忍心揭穿真相了。
［算了，就让他再傻乐几天吧。］她默默地把盒子藏到身后，［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师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楚暮好奇地问。
凌汐迅速把盒子塞进储物袋，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给师父带的土特产。”
楚暮“哦”了一声，又低头去摆弄他的传讯玉简了，完全没注意到凌汐异常的脸色。
凌汐看着自家大师兄这副恋爱脑上头的模样，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智商为零啊！］
她摇摇头，转身走了。至于那个积灰的木盒......还是先替她傻师兄收着吧。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人。
当然，在那之前，凌汐决定要多收集一些柳如烟和魔门弟子私会的证据。等她大师兄彻底醒悟的那天，她一定要把证据甩他脸上，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眼瞎！
［等着吧，柳如烟，］凌汐在心里冷笑，［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远处的柳如烟突然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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