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该亚的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神殿群落。
月神殿的祭坛上,银白符文熠熠生辉,仿佛将整片夜空凝练成一道通往天穹的阶梯。
三日神火试心已过,今日是圣女归位的大典,整座神城万人空巷,信徒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只为见证月神眷属的加冕仪式。
月奈立于祭坛中央,身披银白祭袍,长发如瀑垂落,眉心一点月牙印记微微发亮。
她闭目凝神,双手交叠于胸前,唇间低吟着古老的祷言。
刹那间,天穹裂开一道缝隙,清冷月华如瀑布倾泻而下,洒落祭坛,将她整个人映照得宛如神祇降世。
可就在这神圣一刻,异变突生。
那浩荡月虹竟在半空骤然分出一缕,如银蛇破空,直射神殿之外!
殿外石阶上,楚逍正倚着青石,懒洋洋地翻着一卷《庄子》。
晨风拂页,他嘴角微扬,正读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一句,忽觉头顶一亮,一道清辉笼罩全身。
他抬眼,只见月华如柱,自九天垂落,独独将他包裹其中。
“……”
楚逍眉头微皱,合上书卷,起身欲避。
可那光如影随形,无论他走到石阶哪一端,都紧紧相随,仿佛天地之间,唯他一人值得被照耀。
卡珊德拉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静默之主,这是神迹!月神之光双照人间——一照圣女,一照您!这是神意的昭示!”
楚逍苦笑:“我一个质子,连炼气三层都勉强,能被月神照一下,怕不是要遭雷劈。”
话音未落,耳中忽然响起系统提示:
【检测到“敬畏+感激+脑补”复合情绪,信仰浓度+8%】
【跨神系信仰链接建立——月神信仰被动接入静默网络,神格雏形+5%】
他身形微顿。
来了。
又是这种感觉。
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别人“以为”他做了什么。
他没出手,没念咒,甚至连站都没站起来。
可就在这一刻,千万双眼睛看着他被月神之光笼罩,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静默之主连月神都敬他三分?”
“他根本不需要加冕,神光自会追随。”
“那一卷《庄子》,莫非是失传的神谕?”
这些念头如潮水般涌来,化作无形的精神能量,顺着信仰的丝线,尽数涌入楚逍体内。
他体内的金丹轻轻一震,竟隐隐有向中期突破的迹象;而另一股更为玄奥的力量,也在血脉深处悄然苏醒——那是神权的雏形,源自千万人的认定,而非神山的赐予。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沉重。
他本只想躺平,做个混吃等死的质子,回不了地球,至少能活得轻松。
可如今,他越不争,越被推上高位;他越沉默,越被视作主宰。
这世道,竟容不得一个想当凡人的人。
德谟克利特跪伏在地,羊皮卷轴上墨迹飞舞:“月神之光双照,非为争辉,实为臣服。静默之主未登坛,而神意已至。此非人力,乃天命所归。”
四周信徒纷纷跪倒,连其他神殿派来的祭司也不由自主低头。
火神殿的红袍祭司瞪大双眼,喃喃道:“这不可能……月神从不与其他神明共享神光……除非,祂承认了更高的意志。”
就在这时,阴影中走出一道身影。
黑袍如夜,手持一盏黑曜石灯,焰火幽绿,却隐隐有银白之色在其中流转。
是厄瑞玻,赫卡忒的女祭司,冥界信仰的执灯者。
她走到楚逍面前,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如夜风:“静默之主,赫卡忒的冥火已为静默燃烧三日三夜。她说——‘沉默比咒语更接近真理’。”
楚逍看着那盏灯,灯焰跳动,竟在他靠近时由幽绿转为银白,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净化。
卡珊德拉站在一旁,声音轻颤:“冥界祭司从不归附任何神明,哪怕主神亲临,她们也只低头三秒。可她跪下了……而且,是主动点燃冥火,献祭信仰。”
楚逍沉默片刻,接过那盏灯,看了看,又轻轻放在石阶旁的草地上。
“放这儿吧,别烧着草。”
一句话,四下寂静。
可就在那灯落地的瞬间,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冥界信仰支流接入静默网络,恐惧转化效率提升,神格雏形+3%】
【信仰网络扩张,东西方精神共鸣初现,触发隐藏成就:“万灵归寂”】
楚逍没在意这些。
他只是望着那盏灯,望着头顶的月华,望着跪满一地的信徒,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正在以他无法控制的方式,将他推向某个无法回头的终点。
他不是神。
但他正在被“信”成神。
仪式仍在继续,月奈终于完成加冕,银冠落发,月华收敛。
她缓步走下祭坛,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石阶上那个依旧捧着《庄子》的身影。
风拂过,书页轻翻。
楚逍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低声自语:“我只是想晒个太阳……怎么搞得,好像我要夺神位似的。”
可他知道,已经晚了。
有人因恐惧而信他,有人因敬畏而敬他,有人因脑补而神化他。
而他,只要继续“什么都不做”,这信仰的洪流,便会越滚越大。
直到——
连他自己,也无法否认,那个被世人呼唤的名字:
静默之主。
月奈加冕完毕,银冠如霜,月华敛于眉心。
她缓步走下祭坛,裙裾拂过石阶,仿佛踏着星河而来。
人群自动分开,如同潮水避让神祇。
她目光穿过万千信徒,落在那道倚石而立的身影上——依旧懒散,依旧捧着那卷泛黄的《庄子》,仿佛刚才的神迹与他无关。
“你躲什么?”她轻声问,声音如月下清泉。
楚逍抬眼,望着她,眸中映着晨光,也映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
“我怕……信我的人越多,我就越不能回头。”他低声说,像在自语,又像在问她。
风拂过林梢,书页轻翻,恰停在“逍遥游”一篇。
他盯着那两个字,忽然觉得讽刺。
他曾以为穿越之后,只要躺平,便可逍遥于世,不争不抢,混个质子的清闲日子。
可如今,他不动一指,天地为之变色;他不发一言,万灵为之跪伏。
他是“静默之主”,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世人以为他做了什么。
月奈凝视着他,眼中没有敬畏,没有崇拜,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理解。
她轻轻上前一步,声音如风入耳:
“可你明明能让火焰避开,让天雷转向,让月神垂光——你早已不是凡人。”
楚逍摇头,嘴角微扬,却无笑意:“我只是……恰好被他们信成了神。”
话音落下,系统提示悄然响起:
【“信仰容器”稳定性提升,可承载主神级以下信仰冲击】
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简单的修为增长,而是神格的进化。
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世界规则所承认——哪怕他从未主动争取。
就像河流不必奔涌,却因万川归之而成江海。
他闭上眼,体内金丹缓缓旋转,东方修仙的灵力与西方神权的神性在经脉中交融,竟无半分冲突。
相反,它们彼此滋养,如同阴阳相生。
他甚至能感知到,远方玄汉帝都的某处,有微弱的香火气息,正隐隐朝他汇聚。
——有人在祭他。
一个质子,未归国,未立功,竟已有香火?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林外脚步声急促。
一名黑衣人疾步而来,身披玄汉密纹斗篷,面容隐在阴影中。
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密信:“九皇子殿下,旧仆李忠,自帝都而来。陛下疑您久滞外邦,命您三月内归国,否则……以‘弃宗’论处。”
空气骤然凝固。
楚逍接过信,指尖触到火漆上的龙纹印记,心头微沉。
他知道父皇的性子——多疑、冷酷、容不得半分失控。
九子夺嫡的血雨腥风中,他能活下来,全靠主动请缨为质,远离权力漩涡。
如今,父皇要他回去……是召回,还是清算?
他没拆信,只是轻轻折起,走向那盏仍置于草地的黑曜石灯。
火焰幽绿,映着他平静的侧脸。
他将信纸投入火中。
刹那间,异变陡生!
本该化为灰烬的纸片,竟在火焰中腾起一道金纹——龙形盘绕,鳞爪飞扬,赫然是玄汉皇室秘传的“龙息符”!
那符纹悬浮半空,金光流转,仿佛有帝王之气自万里之外跨越虚空而来,直冲云霄!
德谟克利特猛地抬头,羊皮卷轴从手中滑落,声音颤抖:“龙气显化?!这是……帝王之兆!唯有真命天子,方能引动龙息不灭!”
卡珊德拉瞳孔微缩,迅速取出刻笔,在石板上疾书:“《静默第三兆:焚书成符》——凡物入静默之火,化帝王信物,预示神权与皇权交汇于一躯。”
四周寂静如死。
连风都停了。
楚逍望着那道金纹,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东方开始信他了。
不是因为他显圣,不是因为他施恩,而是因为一道本该焚毁的诏书,在静默之火中化作了神迹。
玄汉的百姓会传:九皇子焚诏不归,龙气自现,是天命所归!
而亚该亚的信徒则会说:连东方帝王之气,都臣服于静默之主!
他什么都不做,可世界却在他身上编织神话。
夜深,万籁俱寂。
楚逍独坐林中,背靠古树,仰望星空。
月奈悄然走来,坐于他身旁,不言不语,只是轻轻抚过树梢。
指尖所触,林鸟齐鸣,百禽和唱,仿佛整片森林都在为他低语。
“鸟说,你不用选东方或西方,”她微笑,“你本就在‘之间’。”
楚逍一怔。
之间?
是啊,他既非纯粹的修仙者,也非奥林匹斯的神裔。
他是质子,是异乡人,是东西方文明交汇处的一粒尘埃——可正是这粒尘埃,如今却被信仰托起,悬于天地之上。
他低头,系统界面悄然浮现:
【信仰网络覆盖亚该亚全境】
【次级神祇权限可维持12时辰/日】
【建议启动“神权扩散”计划】
他沉默良久。
可他真的想动吗?
他不想。
他只想晒太阳,读《庄子》,看月光洒在石阶上,听风穿过林间。
可当他抬头,远处山巅,那座原本只是信徒自发修建的“静默行宫”,如今香火彻夜不熄,烛光如海,祷言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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