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公共电话亭像个漏风的铁盒子，玻璃上蒙着层白雾，凌凡用袖口擦出一小块透明区域，指尖攥着的硬币都被汗浸湿了。电话拨出去的“嘟嘟”声里，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外面的雨声还乱——这是老城区最后一个没装监控的电话亭，陈同志说严长官的人已经封了所有主干道，他们只能赌一把，赶在追兵到苏婉家前通知她。?
“喂？”电话接通的瞬间，苏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还夹杂着瓷器破碎的脆响，“谁啊…俺妈刚睡下，别吵…”?
“是我，凌凡！”凌凡压低声音，盯着电话亭外路过的黑影，“严长官的人去你家了，说你藏了我们的线索，快找地方躲！别带身份证，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严长官？！”苏婉的声音瞬间拔高，又猛地压低，“他们…他们怎么知道的？俺没说啊！凌总，俺真的没说你们在哪！”电话里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水杯被打翻，“俺现在怎么办？俺家就一个小阳台，没地方躲啊！”?
“去阳台的杂物间！找块布盖着，别出声！”凌凡急得额头冒汗，电话亭外突然闪过两道穿黑色夹克的身影，手里拿着追踪仪，正朝着电话亭的方向看，“他们来了！我先挂了，你千万别出来！”?
他刚挂断电话，就拉着周晴和凌玥往旁边的巷子钻——凌玥被裹在周晴的外套里，只露出双眼睛，小声说：“哥，苏婉姐姐那边有好多亮线，已经到她家楼下了。”?
凌凡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苏婉家在老城区的三层小楼，她刚钻进阳台的杂物间，用旧床单盖住自己，楼下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大门被踹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苏婉！出来！别躲了！我们知道凌凡跟你联系过！”?
她捂着嘴，不敢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在怀里的兔子玩偶碎片上——这是上次去隔离中心看凌凡时，凌玥偷偷塞给她的，说“苏婉姐姐，这个给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和哥哥”。碎片上还留着凌玥的体温，让她突然想起在岛上，凌凡把最后半瓶水递给她的样子，想起周晴帮她包扎伤口时说“别怕，我们会带你出去”的坚定。?
“搜！每个房间都要搜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阳台门口，苏婉能听到追踪仪“滴滴”的响声，越来越清晰，“阳台有信号！她肯定在这！”?
杂物间的门被拉开，手电筒的光刺得苏婉睁不开眼，为首的黑色夹克举着电棍，冷笑一声：“找到了！苏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或者…告诉我们凌凡在哪，你就能安全回家，你妈的医药费，我们也能帮你解决。”?
苏婉慢慢站起来，后背抵着墙，攥紧了手里的玩偶碎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想起妈妈躺在病床上说“婉儿，妈没事，你别乱借钱”的样子，想起那些人打匿名电话说“只要你说出凌凡的下落，就给你五万块”的诱惑，又想起凌凡在电话里急着让她躲起来的声音——她犹豫过，心动过，甚至把家里的备用钥匙藏在门口的脚垫下，想过如果被找到，就用假线索换钱。?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电棍和冰冷的追踪仪，她突然明白，这些人根本不会放过她，就算她说出凌凡的下落，也只会被灭口。?
“我不知道凌凡在哪。”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指向窗外的马路，“刚才有人敲我家门，说找凌凡，我没开门，从猫眼看他们往火车站的方向跑了，好像还带着个孩子，跟凌玥差不多大。”?
黑色夹克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火车站？追踪仪显示凌凡的信号在老城区，没往那边去啊。”?
“真的！我没骗你们！”苏婉突然冲过去，推翻了阳台的小桌子，上面的花盆摔在地上，碎片溅了黑色夹克一身，“你们不信就去火车站找！别在我家浪费时间！”?
趁着黑色夹克躲避碎片的间隙，她抓起杂物间里的旧外套，从阳台的排水管往下滑——三层楼不高，却让她的手心磨出了血。刚落地，她就往凌凡说的巷子跑，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她骗我们！追！别让她跑了！”?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冷得她发抖，可她不敢停，只能拼命跑，直到看到巷子口站着三个熟悉的身影——凌凡举着伞，周晴抱着凌玥，凌玥正朝着她的方向挥手，小声喊：“苏婉姐姐！这里！”?
“快过来！”凌凡赶紧把伞递过去，遮住苏婉的头，“他们没追上你吧？”?
苏婉摇了摇头，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说不出话。周晴递过来一瓶水和一块面包，轻声说：“先吃点东西，我们得赶紧走，他们很快会发现被骗了。”?
等苏婉缓过劲，四人躲进了附近的废弃仓库——里面堆满了旧家具，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凌凡找了块干燥的地方，让凌玥坐下，然后看向苏婉，语气平静却带着试探：“那些汇款…到底是怎么回事？严长官说，你的账户收到了三笔匿名汇款，备注是‘咨询费’。”?
苏婉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是…是吴振明公司的人打的。他们找到俺，说知道俺跟你们在岛上待过，让俺说出你们的下落，还有岛上的事，第一次给了五千，第二次给了一万，第三次给了两万…俺妈住院要花钱，俺没敢告诉你们，也没敢花，都存在银行卡里了。”?
“那你没说我们的事？”周晴追问，眼神里带着警惕。?
“俺没说！”苏婉突然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俺就是…就是犹豫过，想拿这笔钱给俺妈交医药费，可俺知道你们是好人，在岛上救过俺，俺怎么可能出卖你们？那些人问俺岛上有没有晶矿，问凌凡是不是有特殊能力，俺都说不知道，就说俺当时吓得一直在躲，啥也没看见。”?
凌凡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相信苏婉没出卖他们，可那三笔汇款像根刺，扎在心里，让他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信任她。他想起在隔离中心，严长官说“苏小姐的账户有来历不明的汇款”时的眼神，想起自己当时对苏婉的怀疑，现在虽然真相大白，可那份隔阂，却再也消除不了了。?
“算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周晴打破沉默，从背包里掏出件干净的外套，递给苏婉，“你现在跟我们一起走，严长官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只能去陈同志说的安全屋，那里暂时安全。”?
苏婉点点头，接过外套，小声说：“谢谢你们…对不起，俺给你们添麻烦了。”?
凌玥走过来，拉了拉苏婉的手，把怀里的兔子玩偶递给她：“苏婉姐姐，这个给你，有它在，你就不用害怕了。”苏婉接过玩偶，眼泪又掉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四人准备离开仓库，凌凡走在最前面，苏婉跟在最后，看着凌凡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能感觉到凌凡的疏远，知道自己之前的犹豫和隐瞒，让这份信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嗡”的一声——是无人机的声音！凌玥突然往凌凡怀里缩，小声说：“哥，好多亮线，从天上过来的，还有地上的，已经把仓库包围了！”?
凌凡赶紧停下脚步，示意大家躲到旧家具后面，然后悄悄走到仓库的窗户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外面的雨还在下，十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门口，黑色夹克的人拿着追踪仪，还有三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机身挂着探照灯，正朝着仓库的方向照过来。?
“是严长官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周晴的声音里满是惊讶，手里的信号屏蔽器已经打开，却只能屏蔽电子信号，挡不住无人机的探照灯。?
苏婉的脸色瞬间惨白，抓着兔子玩偶的手开始发抖：“是不是…是不是我身上有追踪器？刚才他们抓我的时候，好像碰过我的口袋…”?
凌凡赶紧让她把口袋翻出来——里面除了手机和钱包，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芯片，比指甲盖还小，贴在钱包的夹层里，正闪着微弱的红光！“是这个！”他一把扯下芯片，扔在地上，用脚踩碎，“他们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
芯片被踩碎的瞬间，外面的无人机突然改变方向，探照灯不再对着仓库，而是朝着旁边的巷子照过去——显然，追踪信号消失后，他们暂时失去了目标。?
“快！趁现在！从仓库后面的小门走！”凌凡拉着凌玥，带头往仓库后面跑，周晴和苏婉跟在后面，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却被外面的雨声和无人机的轰鸣声掩盖。?
小门被锁着，周晴掏出随身携带的铁丝，很快就打开了锁。四人钻出去，外面是条狭窄的小巷，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往前面跑，拐三个弯就是陈同志说的安全屋！”凌凡加快脚步，凌玥被他抱在怀里，小声说：“哥，苏婉姐姐后面有个弱亮线，跟了我们好久，好像…不是坏人的亮线。”?
凌凡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后面空无一人，只有雨水打在地面的“嗒嗒”声。他皱了皱眉，没多想，继续往前跑——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安全屋，摆脱严长官的追兵。?
可他不知道，那个“弱亮线”，是陈同志派来保护他们的人，也不知道，苏婉虽然没被严长官收买，却还藏着一个秘密——她的手机里，还存着吴振明公司的人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找到凌凡手里的晶核碎片，我们给你十万，救你妈”。?
安全屋的门就在前面，陈同志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反无人机设备。可凌凡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他不知道这个安全屋是不是真的安全，也不知道苏婉藏着的秘密，会不会在未来，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危险。?
四人走进安全屋，门被关上的瞬间，外面传来无人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凌凡靠在门上，看着苏婉抱着兔子玩偶坐在角落，看着周晴检查设备，看着凌玥靠在周晴怀里打哈欠，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疲惫——这场逃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们到底能不能真正安全？?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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