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捏着那颗磨光滑的石子走进病房时，凌玥正坐在窗边折纸。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照进来，在她脚边铺了片暖光，手里的蓝色折纸在指尖翻飞，很快折出一只小纸船，船身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晶矿图案——是她在岛上见过的那种淡紫色结晶。?
“哥！”看到他进来，凌玥眼睛亮了，把纸船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蓝色颜料，“你看，像不像我们在地下河看到的晶矿？护士姐姐说，这种颜色叫‘晴空蓝’，跟外面的天一样。”
凌凡接过纸船，指腹摩挲着船身的图案，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坐在床边，把石子放在凌玥手心里：“还记得这个吗？你说它像岛上的晶矿，让我想你的时候摸一摸。”?
石子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凌玥的眼神突然飘远了，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记得…岛上有好多亮晶晶的石头，还有会发光的菌丝，像星星掉在地上。可是后来…吴叔叔用炸药炸石头，好多黑影追我们，张威哥也…也不见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石子，指节泛白。?
这是凌凡计划好的——勾起她对岛屿的回忆，唤醒藏在她体内的、与心核相连的情绪。可看着妹妹眼里的恐惧，他的喉结滚了滚，差点把“别说了”说出口。但一想到严长官办公室里那份“凌玥能力深度评估计划”，想到周晴偷偷说的“他们要测她的情绪阈值，可能会用强光刺激”，他又硬起心肠，声音放轻：“小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像个笼子？”?
凌玥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哥，我想出去…想回家，想给兔子玩偶洗干净，想再吃巷口的草莓蛋糕。可是护士姐姐说，我们要在这里‘养病’，什么时候能走，要看‘上面’的安排。”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船，声音带着哭腔，“昨天我看到有士兵在走廊里扛着枪，他们是不是…不想让我们走？”?
就是现在。?
凌凡深吸一口气，故意露出担忧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哥也想带你走，可他们不让。还记得在岛上，心核帮我们的时候吗？它能听到我们的想法，能帮我们挡住坏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小玥。”?
“我？”凌玥愣住了，眼里满是困惑，“我怎么帮？我只会折纸，连打针都怕…”?
“你可以的。”凌凡握着她的手，把石子按在她掌心，“你想想岛上的菌丝，想想心核的光，想想我们想回家的心情…把这些感觉放出来，像上次在地下空腔那样，让它们知道我们的委屈，让它们帮我们打开笼子。”?
他的声音像带着魔力，凌玥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掌心的石子开始微微发热，和她的体温融在一起。窗外的绿萝突然动了一下，叶片朝着病房的方向转过来，藤蔓慢慢伸长，顺着窗框往上爬。?
“哥…我好像听到声音了。”凌玥突然抱住头，眼泪掉下来，“脑子里好多声音…有菌丝的‘沙沙’声，有心核的‘咚咚’声…还有…还有好多人在哭…”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上的病号服开始被淡淡的白光笼罩，掌心的石子也跟着亮起来，像颗小太阳。?
凌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能力要爆发了，却又忍不住心疼，伸手想抱住妹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小玥，别怕！跟着声音走！”他大喊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下一秒，病房里的植物突然疯了！?
窗台上的绿萝藤蔓像离弦的箭，从花盆里窜出来，顺着墙缝爬向天花板，叶片蹭着合金板发出“沙沙”的响，不到半分钟就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绿网，把监控摄像头裹得严严实实。走廊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护士站的盆栽也开始疯长，砸倒了输液架。?
“怎么回事？！植物怎么回事？！”走廊里传来士兵的喊叫声，接着是电子设备的“滋滋”声，监控系统开始失控，应急灯闪着红光，警报声“呜呜”地响起来，整个隔离中心瞬间陷入混乱。?
凌玥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身上的白光越来越亮，病房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缝，地面上冒出细小的菌丝，像白色的小草，顺着裂缝往外钻。她的眼睛里满是晶化的光泽，却没有之前的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悲悯，像是在感受整个隔离中心的情绪——士兵的紧张、护士的恐惧、被关在其他区域的变异者的痛苦。?
“停下！快让她停下！”严长官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焦急。凌凡知道，不能再等了——安保力量很快会集中到这里，他们的机会只有现在。?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还在悬浮的妹妹，用身体挡住她：“小玥！够了！我们要走了！”他的声音让凌玥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身上的白光渐渐减弱，悬浮的身体慢慢落地，只是掌心的石子还在亮着，地面的菌丝也没消失，还在缓慢生长。?
“哥…我好累。”凌玥靠在他怀里，声音虚弱，“刚才好像有好多人在跟我说话，他们说…想回家。”?
“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凌凡抱起妹妹，心里满是内疚——他利用了妹妹的善良，利用了她的能力，可他别无选择。他刚想往门外走，就看到周晴从走廊拐角跑过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着他们的换洗衣物和之前藏起来的微型数据储存器。?
“快走！”周晴压低声音，指了指走廊另一头，“中控室被植物堵了，安保都去那边和凌玥这边了，垃圾处理站没人守！”?
凌凡点点头，抱着妹妹跟在周晴身后。走廊里一片狼藉：绿萝藤蔓缠住了士兵的腿，让他们动弹不得；应急灯的红光忽明忽暗，照得地上的菌丝像一条条白蛇；电子设备的火花溅在植物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却没点燃——菌丝像是有自我保护意识，自动避开了火源。?
“凌凡！你们要干什么？！”严长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愤怒和失望，“停下！你们走不了的！外面全是士兵！”?
凌凡没回头，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妹妹，脚步更快了。他能听到严长官的脚步声在后面追，能听到士兵的喊叫声越来越近，可他不敢停——一旦停下，他和妹妹、周晴，都会被重新关起来，妹妹甚至会变成真正的“研究样本”。?
周晴突然停下，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剪刀，剪断了缠在路口的藤蔓：“前面就是垃圾处理站！管道在最里面的储藏间，我之前看过，够一个人爬，凌玥的话…需要你护着她！”?
凌凡看了一眼怀里的妹妹，她已经睡着了，脸色苍白，却带着一丝安心的笑容，像是知道他们在往回家的路上走。他深吸一口气，对周晴点头：“走！”?
两人抱着凌玥，朝着垃圾处理站的方向狂奔。走廊里的警报声还在响，严长官的喊叫声越来越远，像是被混乱的人群挡住了。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垃圾处理站的大门就在眼前，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应急灯的红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就是这里！”周晴推开门，率先冲进去，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了里面的环境——到处都是黑色的垃圾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垃圾的混合气味，最里面的储藏间门开着，能看到地上有个圆形的洞口，直径大概五十厘米，里面黑漆漆的，传来微弱的风声，应该是通往外部的。?
凌凡抱着妹妹走进储藏间，蹲在洞口前，摸了摸洞壁——是混凝土的，很光滑，应该经常有垃圾车清理，没有太多灰尘。他抬头看向周晴：“你先爬？还是我先？”?
“你先带凌玥爬，我断后！”周晴从袋子里掏出个小型烟雾弹，“等你们爬进去，我就扔这个，挡住后面的人！”?
就在这时，储藏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一道强光射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是严长官带着两个士兵，手里举着枪，脸色铁青：“我最后说一次，停下！”?
凌凡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抱着妹妹的手更紧了。周晴立刻掏出烟雾弹，拉开保险栓，眼神坚定地看着凌凡：“快爬！别管我们！”?
“不！要走一起走！”凌凡刚想说话，怀里的凌玥突然醒了，她睁开眼睛，眼神里的晶化光泽又亮了起来，对着严长官的方向伸出手——地上的菌丝突然窜起来，缠住了士兵的脚踝，让他们动弹不得！?
“快走！”凌玥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哥，周姐姐，我能挡住他们！你们快回家！”?
严长官没想到凌玥还能使用能力，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时，凌凡已经抱着妹妹钻进了洞口，周晴也跟着爬了进去，还把烟雾弹扔在地上——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储藏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追！别让他们跑了！”严长官大喊着，推开缠住脚踝的菌丝，朝着洞口冲过去，却只看到洞口的黑暗，里面传来凌凡的声音，带着愧疚和坚定：“严长官，对不起！但我不能让小玥变成样本！我们会找到和心核共存的办法，不会让你担心的‘危机’发生！”?
声音渐渐远去，洞口恢复了平静，只有烟雾还在弥漫。严长官站在洞口前，看着黑漆漆的管道，手里的枪慢慢放下，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期待。?
而管道里，凌凡抱着凌玥，周晴在前面带路，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管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行，凌凡怕碰到妹妹，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头，掌心的石子还在微微发热，像是心核在给他们指引方向。?
“前面有光！”周晴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兴奋，“是出口！我们快到了！”?
凌凡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前面有微弱的光，像是月光。他心里涌起一股狂喜——他们终于要逃出去了，终于能带着妹妹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怀里的凌玥突然轻轻说了句话，声音很轻，却让凌凡的动作瞬间停住：“哥…我好像…能听到深海的声音了…好多好多‘它’…在醒过来…”?
凌凡的心脏猛地一缩，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照在妹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满是晶化的光泽，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深海的“它”？醒过来了？?
严长官之前说的“更大的危机”，难道就是这个？?
凌凡抱着妹妹，停在黑暗的管道里，前面的出口近在咫尺，可他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们逃出来了，却好像又闯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一个关于深海、关于更多心核、关于人类生存的漩涡。?
周晴回头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凌凡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抱着妹妹继续往前爬：“没什么，我们快出去。”?
可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他们逃出来的，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隔离中心，而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管道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他们身上，像是在迎接，又像是在警告。这场逃离，到底是结束，还是另一场冒险的开始？没有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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