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临时安置点的塑料椅硌得人骨头疼，凌凡攥着手机，指腹反复摩挲屏幕上妹妹凌玥的照片——照片里女孩扎着高马尾，举着录取通知书笑，虎牙露在外面，和现在重症监护室里插满管子的样子判若两人。手机刚挂断，听筒里医生的话还在耳边炸响：“急性排异反应加重，肾脏衰竭迹象明显，必须一周内做移植手术，光手术费就要五十万，后续抗排异药还得另算！”?
五十万。?
凌凡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布包——里面是从岛上带出来的金砂，昨晚在货轮上称重才三克多，按市价算，连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他把布包掏出来，倒在掌心，金砂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却像烧红的针，扎得他手心发疼。?
“凡哥，先喝口水。”苏婉端着杯温水走过来，声音轻得像怕惊到他，“周医生去问安置点的人，能不能帮忙联系公益救助，张威和李娜也在帮你查众筹平台…会有办法的。”她把水杯递到凌凡面前，指尖还沾着点药膏——刚才帮李娜涂膝盖擦伤时没擦干净，却透着股笨拙的温柔。?
凌凡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盯着水面发呆。张威蹲在旁边，攥着拳头，左臂的绷带又有点渗血，却顾不上擦：“俺刚才给老家打电话，俺爹说能凑五万，虽然不多…俺再跟俺叔伯们借借，肯定能再凑点！”他说着，就要再拨号，却被凌凡按住。?
“别借了。”凌凡的声音沙哑，“你家的情况我知道，你妈还在吃药，这笔钱你留着应急。五十万不是小数，靠借根本不够。”他把金砂重新包好，塞进怀里——这是他从岛上带出来唯一值钱的东西，却救不了妹妹的命，讽刺得让人心酸。?
就在这时，安置点门口传来一阵皮鞋踩地的声响，节奏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众人抬头看去——是昨天港口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径直朝凌凡走来。?
“凌先生，又见面了。”男人嘴角挂着公式化的笑，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吴振明，环球资源勘探公司亚太区代表”，还有个陌生的跨国公司Logo，“我姓吴，昨天跟你提过，关于你‘海外投资项目’的事，我们想再聊聊。”?
“我没什么好聊的。”凌凡把名片推回去，眼神警惕，“我只是普通海难幸存者，没有什么投资项目。”?
吴振明却没收回手，反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摊在凌凡面前的桌子上——第一张是岛屿的卫星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矿脉的大致位置，虽然模糊，却能看清和孙铭笔记上的标记高度重合；第二张是新闻截图，标题是“南海海域发现海盗船残骸，疑似遭遇不明爆炸”，配图正是他们逃出来时看到的那艘母船；第三张更直接——是凌凡他们在货轮上的照片，应该是船员偷偷拍的，照片里凌凡正拿着孙铭的笔记本翻看。?
“凌先生，没必要装了。”吴振明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却更冷，“我们查到，你公司之前一直在跟进南海岛屿勘探项目，目标就是金矿；这艘海盗船，也是冲着同一座岛去的；还有你怀里的金砂——虽然不多，但成分和那座岛的矿脉完全匹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凌凡攥着的手机上，“你妹妹的手术费，五十万对吗？我们公司可以全额支付，后续所有治疗费用也包了，甚至可以帮你找最好的移植医生。”?
凌凡的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向吴振明——五十万，正好是妹妹手术需要的钱，这个男人连这个都查到了，显然做足了功课。“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紧绷，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简单。”吴振明靠在桌沿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把那座岛的精确坐标、矿脉详细位置，还有你在岛上遇到的‘特殊情况’（他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都告诉我们。作为交换，你妹妹的命，我们保；你和你这几个朋友的安全，我们也保——包括之前海盗和货轮的事，我们都能帮你们摆平。”?
“特殊情况？”周晴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她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公益救助的申请表，眼神冷得像冰，“吴先生指的是‘它’？还是孢子感染？”?
吴振明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周医生是吧？我查到你是医学博士，专攻微生物领域。看来，你们在岛上遇到的‘特殊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他没否认，反而更直接，“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把信息交出来，你朋友妹妹的命，我们救。”?
“要是我们不交呢？”张威站起来，挡在凌凡面前，左臂虽然受伤，却依旧像座小山，“俺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能凑够手术费，不用你们假好心！”?
“砸锅卖铁？”吴振明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张先生，你老家的房子抵押最多能贷十万，你那几个叔伯，去年因为疫情欠了不少债，根本帮不了你。凌先生的公司，早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被银行冻结了资产，连他妹妹的住院押金，都是借的高利贷。”他说着，把一份债务清单放在凌凡面前，“这些，我们都查到了。你们没有选择。”?
凌凡看着清单上的数字，每一个都像冰锥，扎进他的心脏。高利贷的利息、公司的欠款、妹妹的手术费，像一张网，把他死死缠住。他抬头看向吴振明，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里妹妹的照片，手指颤抖着，几乎要妥协——只要说出秘密，妹妹就能活，所有人都能安全，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凌凡，别冲动。”周晴走过来，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他们要的不只是金矿，还有‘它’的秘密。一旦把坐标交出去，他们肯定会组织队伍去岛上开采，到时候‘它’被彻底激怒，不仅岛上会出事，说不定还会把孢子带到其他地方，引发更大的灾难。”?
“可我妹妹快没时间了！”凌凡的情绪终于爆发，声音带着哭腔，“我拼了命从岛上逃出来，就是为了救她！现在有机会，我不能放弃！”他甩开周晴的手，就要对吴振明说“我答应你”，却被周晴的一句话打断。?
“吴先生，你们也感染了，不是吗？”周晴的声音很冷静，却像炸雷，在安置点里炸开。她指着吴振明的袖口，“你西装袖口有块很淡的银白色痕迹，是‘它’的菌丝残留；你刚才递名片时，指尖泛白，呼吸有点急促，是孢子感染初期的症状——虽然你们用药物暂时压制了，但只要一停用，症状就会加重，对不对？”?
吴振明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攥紧西装袖口，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慌乱，之前的冷静和从容荡然无存：“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会感染！”他的声音有点发抖，虽然在否认，却不敢再看周晴的眼睛。?
所有人都愣住了，凌凡也停下了动作，看向吴振明的袖口——果然有块淡银色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和之前在岛上看到的菌丝颜色一模一样！?
“你们找那座岛，根本不是为了金矿，而是为了找治疗孢子感染的办法。”周晴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你们的人肯定早就去过岛上，接触过‘它’的菌丝，感染了孢子，却找不到解药，所以才盯着我们，想从我们这里知道克制‘它’的方法，对不对？”?
吴振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后的保镖想上前，却被他拦住。他盯着周晴，眼神里满是阴鸷：“看来，周医生知道的比我们想的多。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交出克制‘它’的方法和岛屿坐标，我们不仅救你朋友的妹妹，还能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抗孢子药物。否则，你们所有人，包括你朋友的妹妹，都会因为孢子感染，慢慢痛苦死去。”?
凌凡的心脏猛地一沉——原来吴振明他们早就感染了，他们要的不是金矿，而是活下去的办法！他看着周晴，又看向吴振明，心里的挣扎更激烈了——交出方法，能救妹妹，却可能让更多人感染；不交，妹妹和他们所有人，都可能因为孢子感染死去。?
就在这时，凌凡的手机又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赶紧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凌先生！不好了！你妹妹的血压突然下降，医生正在抢救！你要是再不来，可能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我马上来！马上就到！”凌凡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挂了电话，他看着吴振明，又看了看周晴，手指死死攥着口袋里的金砂，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该怎么选？是为了妹妹，交出秘密，哪怕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还是坚守底线，放弃妹妹，保护更多人？?
吴振明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又勾起一抹笑：“凌先生，时间不多了。你妹妹还在等你，别让她失望。”他递过来一份协议，“签了它，我们现在就安排手术，保证你妹妹没事。”?
凌凡的目光落在协议上，又看向手机里妹妹的照片，眼泪掉了下来。他伸出手，就要去拿协议，却被周晴再次按住。?
“凌凡，再想想！”周晴的声音里带着急切，“我们还有辉钼矿粉！虽然不多，但能暂时压制感染！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救你妹妹，不一定非要靠他们！”?
“辉钼矿粉只有一点了！根本撑不了多久！”凌凡甩开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痛苦，“我不能失去我妹妹！不能！”他拿起笔，就要在协议上签字，手却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工整。?
吴振明看着他，眼里满是得意，仿佛胜券在握。张威和苏婉想上前阻拦，却被保镖拦住，只能焦急地喊着“凡哥，别签”。李娜吓得哭了起来，却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发抖。?
就在笔尖快要碰到协议的瞬间，安置点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停在了门口！几个警察走了进来，径直朝吴振明走去：“吴振明先生，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非法勘探、贿赂官员，请跟我们走一趟！”?
吴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相信地看着警察：“你们搞错了！我没有！是谁举报的？！”他看向凌凡，又看向周晴，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却被警察戴上手铐，强行带走。?
凌凡手里的笔“哐当”掉在地上，看着被带走的吴振明，又看了看门口的警察，愣住了——是谁举报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警察身后传来：“凌先生，好久不见。”凌凡抬头看去，瞬间愣住了——是钱工的学生，小林！他手里拿着个录音笔，笑着走过来：“钱老师之前跟我说过，要是他出事，就让我盯着环球资源这家公司，他们早就想打那座岛的主意了。昨天在港口看到他们找你，我就知道不对劲，赶紧收集证据，举报了他们。”?
凌凡看着小林，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医院还在等着他签字，吴振明被抓了，手术费的事又没了着落。他深吸一口气，心里的绝望和希望交织在一起——小林的出现，是转机，还是新的麻烦？他们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凑够手术费，同时守住岛上的秘密？?
手机又响了，还是医院的电话，凌凡看着屏幕，手指颤抖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他知道，无论接不接，新的挑战，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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