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站的隔离实验室里，警报声像根绷紧的弦，每声“滴”都往人心里扎。淡蓝色的防护玻璃外，小周的脸白得像纸，手里攥着的监测平板都在抖——屏幕上的全球生态网地图，正不断跳出红色的“异常点”：亚马逊雨林突然下起冰雹，砸得刚长好的星苔叶片发蔫；山西矿坑的土壤湿度骤降，刚冒芽的玉米苗弯了腰；最离谱的是印度恒河，原本清亮的水面突然泛出层灰雾，岸边的星苔浮床竟开始往水下沉。?
“总监！隔离系统明明断了物理连接，可硬盘里的信号还是漏出去了！”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点在平板的异常波形上，“这信号太邪门了，不像普通的电磁干扰，更像…像有人在生态网里‘喊脏话’，星苔都被吓得缩起来了！”?
凌心刚冲进实验室，就感觉到胸口的星苔胸针烫得发麻——那是林溪团队做的“能量感应型”，此刻正闪着刺眼的红光，像在尖叫。她没顾上穿防护服，直接扑到隔离舱前，盯着里面的黑色硬盘：硬盘外壳上的“创世”标志正泛着诡异的紫光，原本该彻底断开的数据线接口，竟飘着层淡灰色的雾，像有看不见的线，顺着空气往实验室外的生态网延伸。?
“别关警报，也别切断电源。”凌心的声音比警报声还稳，她从口袋里掏出块淡红色的布——是苏婉留给她的番茄纹方巾，边角已经磨毛，却还带着星苔的淡香，“这不是普通的信号泄露，是‘导师’的意识碎片在‘抓锚点’。你看那些异常点，都是当年他参与过的生态项目，他在找自己熟悉的‘通道’，想钻进‘它’的网络里。”?
她把方巾贴在防护玻璃上，奇迹般的，玻璃上的淡灰色雾竟慢慢往后退——方巾上的番茄纹像活过来似的，泛着淡绿色的光，和胸针的红光撞在一起，形成了道小小的屏障。“太奶奶说，这方巾沾过‘它’的能量，也沾过爷爷的温度，能‘镇住邪门的东西’。”凌心的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跟着异常波形的节奏动，“小周，帮我接‘生态神经网’的直连端口，我要进去找他。”?
“总监！太危险了！”小周赶紧拦住她，“林溪教授说，意识碎片里可能藏着‘精神病毒’，你进去了，万一被缠上…”?
“缠不上的。”凌心笑了笑，胸针的红光慢慢变柔，“爷爷当年能跟‘它’共生，我也能。‘它’的网络像片海，‘导师’的碎片只是颗脏石子，我们不是要跟他斗，是要让‘它’的浪，把石子冲干净。”她指了指实验室外的星苔田，田里的叶片正轻轻晃着，像在跟她点头，“你看，‘它’已经在等我了。”?
直连端口很快接好，凌心戴上特制的神经头盔——头盔内侧贴着星苔纤维，是凌星织的，能保护意识不被冲击。她闭上眼睛，指尖攥紧方巾，慢慢把意识往“它”的网络里送——瞬间，无数熟悉的感觉涌过来：亚马逊雨林的湿热、山西矿坑的土腥、恒河的咸香，还有“它”的呼吸，像温暖的水流，裹着她的意识往前飘。?
可没飘多远，就撞上了股冰冷的“风”——是“导师”的意识碎片，像团灰色的雾，裹着尖锐的情绪：愤怒、偏执、还有点藏不住的恐惧。碎片里还夹杂着零碎的画面：化工厂泄漏的黑色河水、沈柚抱着沈念倒在河边的背影、黑石生物老板冷漠的脸，最后是他自己在南极基地，对着人工心核嘶吼“我才是对的”的疯癫模样。?
“你赢不了的。”灰色雾里传来“导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人类就是烂泥，只会污染、掠夺，你爷爷当年放过他们，是错的！我要让‘它’看看，只有毁灭，才能重建！”?
凌心没跟他吵，只是把意识往“它”的方向靠了靠——瞬间，股淡绿色的能量涌过来，像“它”伸出的手，轻轻裹住她的意识。她引导着这股能量，慢慢往灰色雾里渗，不是硬冲，是像星苔扎根那样，一点点往碎片里钻。“你看这个。”凌心把苏婉种番茄的画面，送进碎片里：老太太蹲在田里，手里拿着小铲子，番茄苗上挂着红彤彤的果子，旁边的星苔田泛着淡绿，“这是你当年想给念念的生活，不是毁灭后的废墟，是这样的——有田、有果、有人好好过日子。”?
灰色雾猛地抖了下，碎片里的愤怒少了点，多了丝犹豫。凌心趁机把更多画面送进去：山西矿坑里，老矿工抱着孙子在星苔田上跑；恒河边，卡维塔的女儿在清亮的水里捡贝壳；亚马逊雨林里，玛塔的部落孩子，正把野果放在蓝闪蝶的巢边。“这些都是‘它’和人类一起建的，不是你说的‘烂泥’。”她的声音软下来，却带着力量，“你恨的是污染的人，不是这片土地，更不是‘它’。现在，该放自己走了。”?
突然，灰色雾里爆发出股更冷的能量——“导师”的偏执又回来了：“我没错！他们毁了我的家，我就要毁了他们的！”碎片猛地往“它”的核心冲，想撞断“它”的能量流，可还没靠近，就被股更强大的绿色浪潮围住——是“它”的反击，不是愤怒，是像母亲抱孩子那样，紧紧裹住碎片，不让它再乱撞。?
凌心立刻跟上，引导绿色浪潮往碎片里渗：“你看，‘它’都没怪你。当年你搞人工心核，‘它’没恨你；现在你想钻进来，‘它’也没赶你，只是想帮你洗干净。”她把方巾的能量送得更深，番茄纹的光在碎片里炸开，像颗小小的太阳，“念念要是看到你这样，会难过的。他想要的，不是你毁了世界，是你帮他把河边的水，变回当年的清亮。”?
灰色雾慢慢变淡，碎片里的画面开始变了：不再是黑色的河水和冰冷的实验室，而是沈柚抱着念念，在清亮的河边抓鱼，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蜂蜜。“阿柚…念念…”碎片里的声音软下来，像在哭，“我…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凌心的意识轻轻碰了碰碎片，“让‘它’帮你洗干净，然后…去见他们吧。”?
绿色浪潮瞬间收紧，把灰色雾里的脏东西一点点滤掉——愤怒、偏执、恐惧，像被星苔吸走的毒素，慢慢消散在“它”的网络里。最后，碎片变成了颗淡白色的光点，像颗干净的星星，在“它”的能量流里轻轻飘了会儿，然后慢慢往远处的星海飘去——那里，似乎有两道更亮的光在等着它，像沈柚和念念，在跟它招手。?
凌心睁开眼时，实验室的警报声已经停了。防护玻璃里的黑色硬盘，紫光彻底消失，变成了块普通的废铁；平板上的全球生态网地图，红色的异常点正在一个个消失：亚马逊的冰雹停了，星苔叶片重新展开；山西矿坑的土壤湿度恢复了，玉米苗又直起了腰；恒河的灰雾散了，星苔浮床慢慢浮上来，还带着几条清亮的小鱼。?
小周激动地跳起来，手里的平板差点掉在地上：“好了！都好了！总监，你太厉害了！”?
凌心摘下神经头盔，额角的汗把头发粘在脸上，却笑得很轻。她把番茄纹方巾叠好，放回口袋里——方巾还是暖的，像刚从苏婉手里接过来似的。胸针的光恢复了柔和的淡绿，轻轻贴着她的胸口，像“它”在跟她道谢。?
她走到实验室外，看着星苔田——田里的叶片正泛着前所未有的亮，像被洗过的翡翠，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唱歌。远处的海面上，阳光正慢慢升起来，把海水染成了金色，和星苔田的绿光连在一起，像片永远不会脏的海。?
“这次，是真正的结束了。”凌心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满是欣慰。她对着星苔田挥了挥手，像在跟“它”告别，也像在跟爷爷、太奶奶告别——告别那些风雨交加的日子，告别那些需要拼命守护的夜晚，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片他们用一辈子守护的土地，现在有多好。?
胸针突然轻轻晃了晃，传来股熟悉的“暖”的意念——是“它”的回应，也是爷爷的回应，像在说“嗯，结束了，以后都是好日子”。凌心笑着摸了摸胸针，转身往实验室走——小周还在跟林溪教授报平安，声音里满是雀跃，窗外的星苔田，正迎着阳光，慢慢长出新的叶片，像在迎接一个没有阴影、只有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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