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观察站飘着鲜灵的鱼汤香，苏婉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个小木勺，正小心翼翼地撇掉陶锅里的浮沫。锅里的鲅鱼是严长官昨天从巡逻艇上带来的，还带着海腥味，她说：“凌凡最近天天开视频会，熬得眼睛都红了，喝碗鱼汤补补，不然去瓦努阿图考察，身体扛不住。”灶台边的小盘子里，摆着切好的姜片和葱段，是她凌晨去菜园摘的，还沾着点露水。?
凌凡坐在观测台前，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着，上面是太平洋岛国瓦努阿图的卫星图。黑褐色的海水像块脏抹布，裹着塑料瓶和泡沫板，往沿岸的红树林蔓延；原本该是翠绿的红树林，一半已经枯萎，变成灰黑色的枯枝，在海风中歪歪扭扭地立着；屏幕右侧的标注栏里，“矿业尾矿泄漏区”的红圈格外刺眼，下面还附着行小字：“近五年泄漏3次，沿岸居民皮肤病发病率上升40%”。?
“这地方咋这么惨？”苏婉端着鱼汤走过来，把碗放在凌凡手边，凑过来看屏幕，“俺老家以前也有小矿场，漏过一次废水，田里的庄稼全死了，俺爹还去跟矿主理论，被人推搡着摔了一跤。”她的声音低了点，指尖碰了碰屏幕上的红树林，“这些树要是在俺们这儿，有星苔帮忙净化，肯定能活过来。”?
凌凡喝了口鱼汤，鲜得眉头都舒展了点，却没什么胃口。电脑右下角的消息提示闪了闪，是瓦努阿图环保部发来的邮件，标题写着“紧急请求：星苔生态修复合作”，附件里是段视频——画面里，几个皮肤黝黑的孩子蹲在海边，手里拿着死去的小鱼，鱼肚子是畸形的，眼睛浑浊；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旁边，对着镜头说：“我是瓦努阿图环保部长伊莱亚斯，我们的海域快死了，求你们帮帮我们。”?
“这部长看着不像坏人。”苏婉指着视频里的伊莱亚斯，“说话挺实在，没那些官老爷的架子。俺觉得可以帮他们，孩子们太可怜了。”?
“没那么简单。”凌凡刚说完，观察站的门就被推开了，严长官拎着个黑色文件袋走进来，脸色铁青，把文件袋“啪”地摔在桌上：“你们看看这个！这就是你们想帮的‘可怜国家’！”?
文件袋里掉出一叠照片和协议，最上面的照片里，伊莱亚斯旁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胸前别着巴斯夫的徽章，两人正勾肩搭背地笑着，背景是冒着黑烟的尾矿库；下面的协议是瓦努阿图政府和某西方矿业公司签的，里面写着“允许矿业公司继续排放尾矿，政府不得干预”，签字栏里有总理的签名，还有伊莱亚斯的副手的签名。?
“三年前，这个尾矿库漏过一次，毒死的鱼堆了两公里长，沿岸村民去抗议，被警察用水枪冲散。”严长官的手指重重敲在照片上，“矿业公司给了瓦努阿图政府三百万美金‘补偿款’，这事就被压下来了。现在他们找我们要星苔，说不定是想拿着星苔当‘环保政绩’，继续让矿业公司排污赚钱！”?
苏婉拿起照片，眉头皱得紧紧的：“俺就说不对劲！哪有当官的这么痛快求合作的？原来是想拿星苔当幌子！那视频里的孩子，不会是他们雇来演的吧？”?
“也不能全怪伊莱亚斯。”凌凡点开陈同志刚发来的调查文件，“陈同志查了，伊莱亚斯是去年刚上任的，之前在牛津读环保专业，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反对矿业公司排污，被总理骂了好几次，副手还被收买了，他在政府里根本没实权。”文件里附了张伊莱亚斯的私照：他蹲在海边，给孩子戴口罩，口罩是最廉价的次品，边缘都脱线了，和苏婉老家留守儿童戴的一模一样。?
“那他找俺们合作，是真心的？”苏婉的语气软了点，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村里的小河被污染，也是靠几个大学生来帮忙清理，才慢慢变干净，“说不定他是想借星苔，逼矿业公司停排？”?
“有这个可能，但风险太大。”严长官叹了口气，坐在凌凡旁边，“瓦努阿图政局复杂，总理跟潘多拉的关系不清不楚——去年潘多拉给他们国家捐了‘环保基金’，其实就是帮矿业公司买通官员。你们要是去了，说不定会被当成‘破坏合作’的靶子，潘多拉再在背后捅一刀，麻烦就大了。”?
凌凡没说话，指尖摸着胸口的心核结晶——结晶突然泛了点暖意，他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求”的意念从瓦努阿图的方向传来，不是来自伊莱亚斯，是来自那些海边的孩子，来自枯萎的红树林，来自被污染的海水，像无数根细弱的线，拉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电脑的加密软件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头像是瓦努阿图的国旗，发信人是“伊莱亚斯”。凌凡犹豫了一下，点开消息——是个视频通话请求。?
他点了接受，屏幕上很快出现伊莱亚斯的脸。他比视频里憔悴多了，眼角有块淤青，衬衫的领口也皱巴巴的，背景是个漏风的办公室，窗外能看到生锈的铁皮屋顶。“凌凡先生，对不起，我没跟你说实话。”伊莱亚斯的声音很低，还带着点沙哑，“总理和矿业公司逼我用星苔做‘政绩工程’，只在镜头能拍到的地方种，背地里还让他们继续排污。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停我妈妈的医药费——我妈妈得了癌症，在首都的医院化疗。”?
“这群混蛋！”苏婉忍不住喊了出来，“为了钱，连人家妈妈的命都要逼！俺们老家最没良心的地主，都干不出这种事！”?
伊莱亚斯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苏婉，又低下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举到镜头前：“这是我偷偷拍的，矿业公司的尾矿管直接埋在海底，每天晚上都偷排。沿岸的孩子，有的得了皮肤病，有的眼睛看不见，他们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照片里，一个小女孩的胳膊上满是红疹，另一个小男孩闭着眼睛，手里攥着个空的矿泉水瓶，瓶身上还印着“纯净饮用水”的字样。?
“我知道找你们合作有风险，潘多拉的人也找过我，说只要我骗你们来，就给我一笔钱。”伊莱亚斯的眼睛红了，“但我不能这么做。孩子们在海边捡死鱼的时候，问我‘部长叔叔，海水什么时候能变蓝’，我没法骗他们。凌凡先生，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会尽量提供透明的数据，帮你们盯着矿业公司，就算被总理开除，我也认了。”?
凌凡看着屏幕里的伊莱亚斯，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心里的决心慢慢定了：“我去瓦努阿图考察，看看实际情况。如果真的能帮到孩子和红树林，就算有风险，我也认。”?
“凌凡！你疯了？”严长官一下子站起来，“瓦努阿图那地方，潘多拉的人说不定早就等着了！你要是出事，观察站咋办？星苔咋办？”?
“俺跟他一起去！”苏婉突然说，她转身冲进卧室，没过几秒就拎着个帆布包出来，包里塞着扳手、急救包、番茄方巾，还有一小盒星苔样本，“俺会做饭，会修东西，还能帮凌凡看着星苔，不让人偷。潘多拉的人要是敢来，俺就用扳手揍他们！严长官，你放心，俺们会小心的，每天给你发定位，有危险就喊你派巡逻艇来！”?
她把帆布包往凌凡手里一塞，又把番茄方巾掏出来，塞进他的口袋：“这个你带着，擦汗擦手都能用，也记着俺们的初心——不是为了当官的政绩，是为了那些孩子，为了能让海水变蓝。”?
凌凡攥着帆布包，里面的星苔样本还带着点培育室的温度，胸口的心核结晶也暖了起来，像是在支持他的决定。他看着严长官，语气很坚定：“严长官，我知道风险，但如果因为怕风险就放弃，那些孩子和红树林，就真的没希望了。我会带着苏婉一起去，会注意安全，也会盯着潘多拉的动静。”?
严长官看着他们，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卫星电话，扔给凌凡：“这个拿着，信号覆盖全球，就算在瓦努阿图的偏远地区也能用。我会让陈同志盯着瓦努阿图的矿业公司和潘多拉的动向，一旦有危险，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派最快的巡逻艇过去。”?
伊莱亚斯在屏幕里，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凌凡先生，苏婉女士。瓦努阿图的孩子和红树林，会记住你们的。”?
凌凡关掉视频，看着手里的卫星电话，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坚定的苏婉，心里清楚，一场新的冒险即将开始——瓦努阿图的政局、贪婪的矿业公司、躲在背后的潘多拉，都是未知的风险，但只要想到那些孩子期待的眼神，想到枯萎的红树林渴望干净海水的意念，他就知道，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严长官递给他的卫星电话里，藏着个微型定位器——严长官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对自己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而在遥远的瓦努阿图，一间豪华酒店的房间里，潘多拉的负责人正对着电脑屏幕冷笑，屏幕上是凌凡和苏婉的资料，旁边还写着一行字：“猎物，要进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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