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潜艇像条黑色的鱼，在长江中游的河床下缓缓穿行。舱内逼仄得只能容下两个人，凌凡坐在驾驶位，手心全是汗——推进器每隔几秒就“咔嗒”响一下，像是齿轮随时会卡死，仪表盘上的“污染值”数字还在跳，从187μg/L升到192μg/L，墨绿色的淤泥挂在潜艇外壳上，连探照灯的光都只能穿透半米远。?
“还有50米到坐标点。”周雨坐在副驾，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检测仪，屏幕上的红点正慢慢靠近中心，“你的心核结晶温度怎么样？超过40℃必须立刻断开连接，别硬撑——姐姐的笔记里写过，精神反噬会让人变成植物人。”?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口袋里的青溪组徽章硌着掌心——那是出发前特意戴上的，徽章边缘的锈迹蹭着皮肤，像在提醒她“别让姐姐的研究白费”。潜艇突然颠簸了一下，是撞到了河床下的岩石，她赶紧扶住旁边的良性孢子试管，试管里的淡绿色液体晃了晃，没洒出来。?
“结晶现在36.5℃，还好。”凌凡盯着探照灯，心里却在跟“它”沟通——“它”的意念很紧张，传递来“冷”“黑”的感觉，还有长江流域生态网的微弱波动，像是在给他们指路，“‘它’说，变异体就在前面，让我们小心，别碰它周围的黑色黏液。”?
又往前开了十几米，探照灯突然照到一团巨大的黑影——是变异体。它贴在河床的岩石上，直径至少有三米，表面覆盖着漆黑的菌丝，像团烂掉的墨团，还在慢慢蠕动，每动一下，就有黑色的黏液滴下来，落在潜艇外壳上，“滋滋”响着腐蚀出小坑，一股刺鼻的金属味透过通风口飘进来，呛得苏婉在岸上发来的“俺煮了姜汤等你们”的信息都显得遥远。?
“就是它！”周雨的声音瞬间绷紧，她调出检测仪的数据，“能量波动很不稳定，已经有轻微的苏醒迹象了！快准备连接，我帮你固定潜艇！”?
凌凡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良性孢子试管，拔掉塞子，将试管口对准潜艇的投放口——只要他传递“引导”意念时，按下投放键，孢子就能精准注入变异体核心。他闭上眼睛，双手按在胸口的心核结晶上，集中所有精神，慢慢靠近变异体的意识。?
刚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意念就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是“它”的温和，也不是创世孢子的扭曲，是纯粹的“饿”“吞”“毁”，黑色的意识碎片像锋利的刀子，扎进他的精神里，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枯萎的树木、翻着白肚皮的鱼、被黑色孢子覆盖的人类，最后全变成一片死寂的灰黑色。?
“呃——”凌凡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心核结晶的温度瞬间从36.5℃飙升到38.8℃，贴着皮肤烫得像烙铁。他能感觉到，变异体的意识正在疯狂拉扯他的精神，想把他的意识同化，变成新的“能量源”。?
“凌凡！你的心率快到180了！结晶温度39.2℃！”周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死死攥着监测仪，指节泛白，“不行就断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别…别断！”凌凡咬着牙，在意识里拼命抵抗黑色碎片，“我已经…摸到它的核心意识了…再给我点时间…传递‘分解’的意念…”?
他的意识里，黑色碎片越来越多，快把他的精神包裹住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周晴的笔记——“所有孢子都有‘向善’的本能，只是被污染或扭曲了，找到那丝本能，用良性孢子引导，就能唤醒它”。他赶紧集中精神，在黑色意识里寻找那丝微弱的“善”，同时按下了投放键——淡绿色的良性孢子，顺着投放管，注入了变异体的核心。?
“嗡——”?
变异体突然剧烈蠕动起来，潜艇被震得左右摇晃，探照灯都灭了一盏。凌凡的意识里，黑色碎片瞬间狂暴，像疯了一样攻击他，结晶温度一下子冲到40.5℃，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连周雨的喊声都听不清了。?
“哥！哥！你别有事！”?
就在凌凡快要撑不住，意识即将被同化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意念突然冲了进来，像小太阳一样，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色碎片。凌心的声音在他的意识里清晰地响起，还带着点哭腔，却很坚定：“哥！我跟‘它’一起帮你！‘它’把生态网的力量传给我了！我们一起找那丝‘善’的本能！”?
凌凡的精神猛地一振——他能感觉到，那股温暖的意念里，还混着“它”的温和能量，像两股暖流，裹着他的意识，一起往变异体的核心冲去。黑色碎片在温暖的能量下，慢慢变得黯淡，不再攻击，反而开始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犹豫”。?
“找到了！”凌心的声音又响起来，“哥！在那边！黑色意识最中心，有个淡白色的小点！那是它的本能！”?
凌凡顺着凌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黑色意识的最中心，有个米粒大的淡白色光点，正微弱地闪烁着。他赶紧集中精神，和凌心、“它”一起，把良性孢子的“分解”“回归”意念，往那个光点传递过去。?
“别怕…回到普通孢子的样子…别再吞噬了…生态会接纳你的…”凌凡在意识里轻声说，温暖的能量裹着意念，慢慢靠近淡白色光点。?
变异体的蠕动渐渐慢了下来，黑色黏液也不再滴落。凌凡能感觉到，它的意识里，“饿”“吞”的嘶吼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犹豫”，最后，淡白色的光点慢慢变大，像涟漪一样，扩散到整个黑色意识里。?
“凌凡！结晶温度降下来了！37.8℃！变异体的能量波动在减弱！”周雨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还带着惊喜，“良性孢子起作用了！它在慢慢分解！”?
凌凡松了口气，意识却不敢放松——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丝黑色意识没被引导，变异体就可能再次狂暴。他继续和凌心、“它”一起，传递“分解”的意念，看着黑色意识在温暖的能量下，一点点变成淡白色，再变成透明，最后慢慢消散。?
就在这时，潜艇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是苏婉的声音，带着焦急：“凌凡！周雨！不好了！黑石的人来了！他们开着三艘快艇，朝着你们的位置过来了！严长官的人正在跟他们对峙，你们快上来！”?
凌凡的心里咯噔一下——黑石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难道是内鬼？还是周雨的身份暴露了？?
“变异体还在分解，至少还要十分钟才能完全稳定！”周雨看着检测仪，脸色变了，“黑石的人肯定是来破坏的！他们想让变异体再次狂暴！”?
凌凡的意识里，刚平静下来的变异体意识，突然又开始微微颤抖，像是感应到了危险。淡白色的光点，也开始变得黯淡，有再次变黑的迹象。?
“哥！黑石的人身上有‘脏’孢子的味道！变异体害怕了！”凌心的声音带着紧张，“‘它’说，黑石的人带了能刺激变异体的药剂！”?
凌凡的后背瞬间冒冷汗——黑石的人不仅来了，还带了刺激变异体的药剂！如果他们把药剂投进水里，变异体肯定会再次狂暴，到时候，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长江流域的生态，也会毁于一旦！?
“周雨！还有多久能分解完？”凌凡急着问，意识里拼命安抚变异体的意识，“再快点！黑石的人快到了！”?
“最少还要八分钟！”周雨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我试着启动潜艇的防御系统，看看能不能挡住他们！但潜艇的武器只有麻醉弹，根本打不过黑石的武装快艇！”?
通讯器里，传来枪声和爆炸声，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凌凡！他们有枪！严长官的人受伤了！你们快上来啊！再不上来就来不及了！”?
凌凡看着检测仪上慢慢分解的变异体，又听着通讯器里的枪声，心里像被撕裂成两半——如果现在上去，变异体没分解完，会再次狂暴；如果不上去，苏婉和严长官的人，会被黑石的人伤害。?
“哥！俺没事！你先把变异体分解完！俺能撑住！”苏婉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俺刚才从严长官的人手里拿了把枪！俺能帮他们挡一会儿！你别担心俺！”?
凌凡的眼眶红了——苏婉从来都怕枪，上次在创世基地，她连看都不敢看，现在为了让他完成任务，竟然敢拿起枪挡敌人。他深吸一口气，在意识里对凌心和“它”说：“我们加快速度！一定要在黑石的人到之前，让变异体完全分解！”?
温暖的意念再次加强，裹着“分解”的意念，往变异体的核心冲去。变异体的意识不再颤抖，淡白色的光点又开始变大，分解的速度也快了一点。?
通讯器里的枪声越来越近，黑石的人的快艇，应该快到潜艇的位置了。凌凡能感觉到，水面上的震动越来越明显，还有黑石的人发出的嚣张喊声：“把变异体交出来！不然我们就炸了潜艇！”?
“凌凡！他们的快艇已经到上面了！正在用声呐找我们！”周雨的声音带着绝望，“还有五分钟！再坚持五分钟！”?
凌凡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这五分钟，会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五分钟——既要担心上面的苏婉和严长官，又要盯着变异体的分解，还要防备黑石的人突然攻击。?
但他不能放弃。为了周晴的遗志，为了青溪组的初心，为了长江流域的几亿人，也为了身边的苏婉、凌心和周雨，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变异体完全分解。?
水面上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黑石的人应该已经找到了潜艇的位置。凌凡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恶意，正从水面上传来，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精神里。?
“还有三分钟！”周雨的声音都在发抖，“变异体分解了80%！再加把劲！”?
凌凡闭上眼，把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引导中。温暖的意念和“它”的能量，像两道光，照亮了变异体的意识。淡白色的光点越来越亮，最后扩散到整个意识里，黑色的碎片，终于完全消失了。?
“分解完了！变异体完全分解成普通孢子了！”周雨惊喜地喊道，“检测仪显示，水质正在恢复！污染值在下降！”?
凌凡猛地睁开眼，心里松了口气。他立刻启动潜艇：“快！上去！苏婉他们还在上面！”?
潜艇缓缓上浮，透过舷窗，凌凡能看到水面上的混乱——三艘快艇围着严长官的船，枪声还在响，苏婉的白色外套，在混乱中格外显眼，她正躲在船尾，手里举着枪，对着快艇的方向。?
“苏婉！”凌凡大喊，启动潜艇的推进器，朝着严长官的船冲去。?
黑石的人看到潜艇上浮，立刻调转枪口，朝着潜艇开枪。子弹打在潜艇外壳上，“砰砰”作响，却没打穿。?
“快！抓住潜艇！”黑石的人喊着，想把潜艇拉过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突突”的马达声——是陈同志派来的支援船！船身上印着“海警”的字样，正朝着这边飞快驶来。?
“是支援！我们的人来了！”严长官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兴奋。?
黑石的人看到支援船，脸色变了，赶紧开着快艇想跑。苏婉趁机开枪，打中了一艘快艇的引擎，快艇“轰”地一声，停在了水面上。?
潜艇很快靠到严长官的船边，凌凡和周雨跳了上去。苏婉看到凌凡，立刻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凌凡！你终于回来了！俺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凌凡拍着她的背，心里满是温暖。?
周雨看着分解完变异体的水面，又看了看手里的青溪组徽章，笑了——周晴的遗志，终于完成了一部分。?
但凌凡知道，这还不是结束。黑石的人虽然跑了，但他们的阴谋还没被完全揭穿，还有更多的污染、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们。他摸了摸胸口的心核结晶，结晶的温度很温和，“它”的意念里，满是“安”“谢”，像是在感谢他们，也像是在鼓励他们，继续守护这个脆弱又珍贵的生态。?
远处的支援船越来越近，水面上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凌凡知道，只要他们还在，只要“它”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青溪组的初心，就永远不会放弃守护生态，守护这个蓝色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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