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完全笼罩了小楼，只有三楼那间储藏室还亮着灯。
卿昊蹲在角落，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镜片上，明明灭灭。那句“规则篡改”的警告像一根冰刺，扎进他坚信不疑的世界观里。
“设备故障。”他低声自语，手指飞快操作手机，“一定是传感器校准问题。”
他重启了所有设备，重新校准基准参数。科学杖、环境传感器、甚至他的定制眼镜——所有读数都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警告只是个幻觉。
“看吧。”他对瘫在门口的赵志明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测量误差而已。量子涨落导致的瞬时异常，概率低于0.00012%，但并非不可能。”
赵志明根本没听进去，只是颤声问：“博士，那、那东西真的没了吗？”
卿昊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能量结构已散逸93.7%，剩余能量场会在24小时内自然衰减至本底水平。为确保完全清除，我需要找出能量源头并进行封闭处理。”
他走向刚才发现异常的西北角，再次撬开那块松动的地板。这次下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积年的灰尘和几根老鼠啃过的电线。
“奇怪。”卿昊皱眉，“刚才明明检测到高能反应。”
他扩大搜索范围，用科学杖仔细扫描每一寸地面。赵志明不敢独自待着，只能硬着头皮跟进来，缩在门边不敢动弹。
“博士，既然那东西已经没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找？”赵志明声音发颤，“这都快晚上九点了...”
“异常能量场在夜间更活跃，更容易追踪。”卿昊头也不抬，“如果您感到不适，可以在门外等候。根据合同补充条款第4.2条，因客户主动要求中断作业导致的二次上门，将收取额外服务费。”
赵志明立刻闭嘴了。
卿昊的扫描仪突然发出规律的嘀嘀声。他停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前，手指轻轻敲击墙面。
“空心的。”他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后面有空间。”
他在墙面上仔细摸索，终于找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用力一推，一块约一米见方的墙板悄然向内旋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陈腐的空气涌出，带着淡淡的檀香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赵志明猛地打了个喷嚏，卿昊却已经戴上防毒面具，将科学杖伸入洞中探照。
“暗道。”他简洁地汇报，“初步测量深度约三米，通向未知空间。空气质量：可接受。温度：低于外部7.3度。检测到微弱电磁波动。”
他回头看了眼赵志明：“在此等候，或者跟我来。选择后者需签署附加风险告知书。”
赵志明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又看看卿昊毫无表情的脸，一咬牙：“我跟您去！”
卿昊从手提箱取出一个强光手电递给赵志明，自己则率先弯腰钻进暗道。暗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粗糙冰冷，显然不是近代建造。
暗道尽头是一间小小的密室，约五平米见方。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在手电光柱中纷乱舞动。四面墙都是粗糙的石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摆着一张古老的木桌。
桌上放着一面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得模糊不清。铜镜前有个小香炉，里面积着厚厚的香灰。
“找到了。”卿昊轻声道，“能量源。”
科学杖的读数疯狂跳动，所有指标都指向那面铜镜。卿昊小心地靠近，从手提箱取出各种仪器进行扫描。
“高频电磁波动，频率在不断变化。”他喃喃自语，“材质分析...普通青铜，但表面有异常能量附着。某种共振现象？”
赵志明好奇地凑过来：“就这面破镜子？就是它搞的鬼？”
“更准确地说，它是能量中转器或放大器。”卿昊调整着扫描仪参数，“真正的能量源还在别处，但这面镜子通过某种机制将其聚焦并释放出来。”
他突然停下手，皱眉看着读数：“等等...这个频率变化模式...”
科学杖的显示屏上，电磁波频率正在以某种奇特的规律变化着：一段平稳波动后突然跳跃，然后再次平稳，再次跳跃...就像
“像心跳。”赵志明突然说，“你看，平稳那段像心跳之间的休息，跳跃像心脏收缩。”
卿昊猛地抬头看他：“精确的比喻。但这不是生物心跳，而是某种...时空脉动？”
他快速操作设备，将频率变化与已知物理模型进行比对。没有一个完全匹配，最接近的是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波动模式，但细节处又有微妙差异。
“不可思议。”卿昊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这可能是一种尚未被记录的自然现象，或者是...”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赵志明慌忙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是、是医院打来的...”他颤抖着接起电话，“喂？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赵志明几乎站不稳：“是那个保安...他、他刚才突然病情恶化，抢救无效...死了。”
卿昊推了推眼镜：“节哀。但这与当前调查无关，我们需要集中精力...”
“怎么无关！”赵志明突然激动起来，“他是被那东西害死的！现在人死了！你们这些搞科学的就知道数据数据，那是条人命啊！”
卿昊沉默片刻，从手提箱取出一个样本袋，开始小心地收集香炉中的灰烬：“所有现象都有其物理本质，情感宣泄无法改变客观事实。如果您需要心理辅导，我可以推荐几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收费标准...”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那面铜镜在桌上疯狂振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科学杖的警报尖锐响起，屏幕上所有读数都在疯狂跳动。
“能量级别急剧上升！”卿昊迅速后退，“退到暗道里！快！”
赵志明连滚爬爬地钻回暗道。卿昊紧随其后，但在退出前，他迅速在密室入口处放置了几个金属圆盘。
就在两人退出暗道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铜镜中爆发出来。整个密室仿佛变成了一个共振箱，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卿昊放置的金属圆盘同时亮起蓝光，形成一道薄弱但有效的能量屏障，勉强挡住了那股冲击波。
“临时阻尼场撑不了太久！”卿昊对赵志明喊道，“下楼，离开这栋建筑！”
两人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冲出小楼，一直跑到街对面才敢回头。小楼静静地立在夜色中，看上去毫无异常。
“结、结束了？”赵志明喘着粗气问。
卿昊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科学杖的屏幕。读数正在缓慢下降，但依然远高于正常水平。
“能量爆发已经过去，但源头还在活跃。”他皱眉说道，“那面镜子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更深层。”
他突然注意到屏幕角落的一个小数字——那是环境中的精细结构常数读数，一个理论上在任何时间地点都恒定的物理常数。
现在的数值是1/137.**...最后四位数字在不断跳动，偶尔会短暂变成1/137.**...
偏差极小，但确实存在。
卿昊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不是设备故障，不是测量误差。某个宇宙的基本常数真的在发生改变，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这栋小楼周围。
“我们得回去。”他突然说。
赵志明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去？您疯了吗？那东西刚差点杀了我们！”
“能量爆发后通常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窗口期。”卿昊已经开始检查设备，“那是收集数据的最佳时机。如果您害怕，可以...”
他的话被一道刺眼的车灯光打断。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径直向他们走来。
“卿博士？”为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笑容职业化得令人不适，“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想请您协助调查一些...异常现象。”
卿昊推了推眼镜：“证件？”
中年人出示了一个看起来相当正式的证件，卿昊仔细查看后又用科学杖偷偷扫描了防伪标记——全部验证通过。
“我需要知道具体事由。”卿昊平静地说，“另外，我现在正在为客户提供服务，如有公务需要协调时间。”
另一位年轻人突然冷笑一声：“客户？您是指这位赵志明先生吗？他的公司涉嫌非法集资和诈骗，我们已经关注很久了。”他转向面如死灰的赵志明，“赵先生，关于您公司的财务状况，我们有些问题需要您配合回答。”
赵志明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我、我不知情啊，都是财务总监他...”
“具体情况我们会详细调查。”中年人打断他，依然保持着职业微笑，“卿博士，关于您的事务所...从事这类‘特殊服务’需要特定资质备案，您似乎还没有办理？”
卿昊面无表情：“我的工作是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所有项目都有正规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如果您认为需要额外资质，请出示相关法律法规。”
中年人笑容不变，但眼神冷了几分：“卿博士，我们都是明白人。您刚才在那栋楼里遇到的‘现象’，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对吧？我们有一些信息，您可能感兴趣，也可能...对您不利。”
他压低声音：“比如三年前，您在C大实验室的那起‘事故’...”
卿昊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依然毫无波澜：“那起事故有完整的调查报告，所有责任认定已经清楚。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情，我和我的客户还有工作要完成。”
年轻人突然上前一步，语气强硬：“卿博士，这不是请求，是正式传唤！请您立刻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又一辆车疾驰而来，急停在路边。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手持罗盘，一副传统风水师的打扮。
“妖气冲天！妖气冲天啊！”老者一下车就大呼小叫，指着小楼，“此地必有百年恶灵！尔等凡夫速速退避！”
卿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次声波共振和电磁场异常导致的集体幻觉，加上建筑结构特殊的声学效应...不是什么恶灵。”
老者这才注意到卿昊和他的装备，顿时吹胡子瞪眼：“又是你们这些科学神教！天地阴阳，五行生克，岂是你们那些机器能测尽的？”
国家安全局的两人对视一眼，中年人开口道：“周师傅，您来了。我们请了卿博士一起来研究这个现象...”
“研究什么！”周师傅怒气冲冲，“此地的煞气必须用传统法事化解！用那些西洋机器只会激怒灵体！昨晚我徒弟做法事时突然窒息，就是最好的证明！”
卿昊突然抬头：“昨晚？具体时间？”
周师傅愣了一下：“亥时三刻！怎的？”
卿昊快速操作科学杖，调出历史数据记录：“昨晚21点45分，确实检测到一次能量峰值，与今天的模式相似但规模较小。”他转向周师傅，“您徒弟做法事时，是不是使用了某种声波或振动装置？比如铃铛、鼓或者诵经特定音频？”
周师傅瞪大眼睛：“招魂铃和金刚诵经乃是法事必备！你这小辈莫非偷学了道法？”
“只是共振频率巧合，增强了异常能量场的活性。”卿昊若有所思，“有意思...传统文化中的某些仪式，可能无意中契合了影响异常体的物理参数...”
国家安全局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打断：“卿博士，周师傅，这些学术讨论可以稍后进行。现在请两位都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就在这时，小楼的三楼窗口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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