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风,依旧在吹。
只是这风,似乎比先前冷了千百倍,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吹进人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岳不群昏死在地,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的死狗,彻底终结了他作为“君子剑”的一生。
金榜的光芒渐渐隐去,但它所带来的冲击,却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地震,在每个人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没有人说话。
论剑台上的比武早已被人遗忘,地上横七竖八跪着的人们,也忘了起身。他们只是呆呆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看着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
看着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
看着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同道”。
岳不群,是伪君子。
那么……你呢?
他呢?
我们之中,还隐藏着多少个“岳不群”?
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了第一道缝隙。而这道缝隙,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弥合。
它只会,越来越大。
直到,彻底崩塌。
令狐冲呆呆地跪坐在地,双目无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金榜上播放的一幕幕画面。师父嫉妒的眼神,师父阴狠的算计,师父……挥刀自宫时那张扭曲的脸。
他不愿相信,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瞎了眼,也不愿相信那个将他抚养长大、教他武功、被他视作父亲的男人,是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小人。
可那光影铁证,如同最锋利的刀,将他所有的幻想与孺慕之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痛苦,茫然,背叛……种种情绪,像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小师妹,那个曾经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女孩。她的父亲,成了这般模样,她该如何自处?
他又想起了师娘,那个待他如亲子、温柔贤淑的女人。她的一生,托付给了这样一个伪君子,她的世界,又该是何等的黑暗?
令狐冲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宁愿此刻金榜上揭露的人是自己,哪怕是千刀万剐,也比亲眼看着自己的信仰崩塌要好受。
他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看到了左冷禅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看到了天门道长脸上的鄙夷,看到了无数正道同门那混杂着同情与嘲弄的目光。
华山派,完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华山派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而他这个华山派的大弟子,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远处,一棵古松下,一袭绿衫的任盈盈静静地站着。
她清澈的眼眸中,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有一丝淡淡的快意,和更深沉的鄙夷。
正道?君子?
在她看来,从来都只是一个笑话。她日月神教行事,虽被斥为魔道,却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欲望与目的。
反倒是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尽是些男盗女娼、阴险算计的龌龊事。
岳不群,只是第一个被揭开画皮的人罢了。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令狐冲。
看着他那痛苦不堪的模样,任盈盈的心中,竟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怜惜。
这个傻子,他所拼死维护的师门,他所无比敬仰的师父,到头来,却是伤他最深的人。
或许,只有让他看清这正道的虚伪,他才能真正地获得自由吧。
任盈盈的思绪,飘向了那神秘莫测的“天机楼”。
这天机楼主,当真是好手段。杀人,不用刀,诛心,却于无形。
她对这位楼主,愈发好奇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茫然,有人……尴尬。
少林方丈方证大师,与武当掌门冲虚道长,此刻便陷入了深深的尴尬与惊骇之中。
他们先前还为岳不群发声,试图共抗“妖榜”。
转眼间,这“妖榜”就用无可辩驳的事实,狠狠地扇了他们一记耳光。
这让他们这些正道领袖的颜面,往哪里搁?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低声念诵着佛号,试图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但他发现,往日里能让他心如止水的佛经,此刻却失去了作用。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岳不群那张伪善的脸。
他开始反思,自己身边,是否也有这样的人?
少林寺,千年古刹,门人弟子数千,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心口不一之辈?
甚至于……那些与他同辈论交的各派掌门,又有几人,是真正的君子?
冲虚道长亦是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变幻不定的左冷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左冷禅此人,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冲虚早已知晓。
但以前,他总觉得左冷禅虽有霸道,却仍守着正道的底线。
可现在,在见识了岳不群的真面目之后,他不敢再这么想了。
左冷禅的底线,又在哪里?为了吞并五岳剑派,他会不会也做出类似“挥刀自宫”的疯狂举动?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正道联盟那看似牢不可破的信任,在这一刻,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人群之中,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气势不凡的汉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正是丐帮帮主,“北乔峰”!
他看着金榜上展示的一幕幕,心中泛起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对岳不群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的愤怒与不齿。这种为了一己私欲,构陷弟子,残害同道的行为,是他生平最痛恨的。
但另一方面,看着岳不群被当众揭穿,身败名裂,他又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人。
他自己。
想起了在杏子林中,他乔峰,是如何在旦夕之间,从一个受万人敬仰的丐帮帮主,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契丹狗”。
那时,没有金榜,没有光影铁证。
仅仅凭借着几封书信,几个人的片面之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深知,人言可畏。
所以,在金榜出现之初,他本能地抱有一丝怀疑。
但……那回溯时光的光影,那无可辩驳的画面,又让他无从辩驳。
这天机楼,与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截然不同。
它不讲故事,它只给证据。
它不煽动情绪,它只展示真相。
这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审判!
乔峰握紧了拳头,仰头望天,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心中,有一个深藏了多年的疑问,一个关于他身世的秘密,一个关于他父母血仇的真相!
如果……如果这天机楼真的无所不知……
他是不是,可以问一问?
乔峰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咯咯咯,真是有趣。”
在华山最高的一处绝壁之巅,一位白衣胜雪,风华绝代的女子,凭虚而立。
她容颜完美无瑕,气质却冷若冰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
移花宫大宫主,邀月!
她看着山下那场乱哄哄的闹剧,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所谓的正道丑闻,在她看来,比那枯燥乏味的论剑大典,要有趣一万倍。
男人,无论是正道君子,还是魔道枭雄,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些被欲望支配的可怜虫罢了。
岳不群是,江枫是,天下间的男人,皆是如此。
她对这些丑闻不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那个高悬于天穹之上,玩弄众生于股掌之间的……天机楼主。
“能引动天道之力,言出法随……这世间,竟还有凌驾于《明玉功》第九层之上的力量?”
邀月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一点。
一道凌厉无匹的寒气,瞬间射出,将前方数百丈外的一块巨岩,冻成了齑粉。
但她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她的力量,可以摧毁山川,可以冰封江河。
但那个天机楼主的力量,却可以……审判人心!
这,是质的区别。
“天机楼主……”
邀月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挑战”的火焰。
她想见一见,这位楼主。
她想试一试,是她的《明玉功》更强,还是对方的天道之力,更胜一筹!
就在华山之巅,人心各异,各有思量之时。
那句“天机问答,即将开启”的宣告,如同燎原的野火,已经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九州!
大宋,汴梁。
皇宫深处,一位身着龙袍的帝王,失手打翻了面前的奏折,满脸骇然。
“天机楼?可问王朝国运?快!传朕旨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天机楼!”
大元,上都。
蒙古包内,一位雄鹰般的帝王,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长生天在上!竟有此等神人!若能得其相助,朕的铁骑,何愁不能踏平天下!”
大唐,长安。
不良帅袁天罡看着手中的情报,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露出了三百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震惊表情。
“天机……竟真的可以被窥探?这……不可能!”
武当山下,一个牵着毛驴的年轻剑客,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能知天下事?不知……可能算出,我这一剑,能否开得了天门?”
东海之滨,一座无名小岛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放下手中的鱼竿,眼中精光一闪。
“老夫隐居百年,自以为已算尽天机,没想到……竟还有人,走在了老夫前面。”
这一日,九州震动!
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江湖草莽;无论是正道巨擘,还是魔道枭雄;无论是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还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岳不群”这个小丑的身上,转移到了那四个更具诱惑力的大字上。
【天机问答】!
一个能知晓一切的机会,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代价是什么?
无人知晓。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远比“伪君子榜”更加恐怖,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风暴,即将到来!
而第一个,敢于向天机楼提问的人,会是谁?
他又将,问出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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