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的甜香还未散尽,窗外的更声已被栾阳的鼾声揉成碎末。
他歪在客房的红木长椅上,左脚叠在右膝,鞋尖微微翘起,像是连睡觉都要摆出最舒坦的咸鱼造型。
师兄,那窥魂阵的阵眼就设在他枕头下如何?檐角铜铃轻响,两个青衫命术学徒猫着腰摸到廊下,其中一个攥着符笔的手直抖,命首说这赘婿的命轨太乱,得实时盯着...
话音未落,栾阳鼻尖忽然逸出一缕淡金色雾气。
那雾气比晨雾还轻,比蜜露还甜,慢悠悠飘到两个学徒面前。
高个学徒刚抽了抽鼻子,瞳孔突然缩成针尖——他分明看见雾气里浮着片柔软的云,云上瘫着个跟栾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举着个写着午休禁止打扰的木牌晃啊晃。
这......这是......矮个学徒的符笔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他的眼皮重得像压了块千年玄铁,膝盖一弯就要往下栽,却被高个学徒拽住胳膊。
可那拽人的手也软得没了力气,两人竟像被抽了筋骨的木偶,顺着廊柱滑坐在地,头抵着墙就打起了呼噜,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梦谱第三千三百二十一局·《咸鱼入职首日》——观棋童的声音从廊角的影里飘出来。
他抱着玉册的指尖泛白,金漆小字正顺着册页边缘往上爬,施术者×2,沉眠原因:被午休氛围感染。玉册封皮上的云纹突然泛起涟漪,他慌忙用袖子去捂,却见那些字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袖扣里,这、这谱子......怎么比观星阁的星图还会跑?
同一时刻,命堂深处的织命殿内。
命丝女的指尖渗出血珠,新缠上织机的生命线正打着死结。
那线本是给苏沐月续的运道,此刻却像被顽童揉皱的丝帕,七扭八歪地挂在梭子上。噗的一声,线断了。
她猛地抬头,额角的命纹突突直跳——窗外的方向,正是栾阳的客房。
昨夜的梦境突然涌进脑海:那个总挂着懒笑的男人歪在她的织机前,手里举着块今日休息的木牌,你这班,加得没意义。她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攥紧梭子的手背上青筋直冒。再试一次!她咬着牙重新穿线,可刚要拉动梭子,三千青丝突然唰地垂落——那些本因长期熬夜而根根竖起的发丝,此刻软趴趴地贴着后背,像是集体罢了工。
鸿蒙空间里,小命蚕正蜷在懒意命轮旁,绒毛上沾着半消化的命线残丝。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命丝女的方向,忽然啾地轻叫一声,吐出个半透明的气泡。
气泡里浮着张泛着金光的纸,正是命丝女未来三日的排班表——原本密密麻麻的值夜织命推演全被红笔圈掉,换成了巳时补觉未时小憩亥时深度睡眠。
青云宗静室里,贾蓉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
她面前的同心符上,栾阳的神识光点稳得像潭静水,可苏沐月那缕若有若无的符线仍在微微颤动。阿阳......她轻声呢喃,将腰间的本命铃轻轻投入案头的梦泉。
铃身刚触到水面,清越的铃声便化做白雾,顺着两人神识相连的细线,钻进了栾阳的梦境。
栾阳正蹲在梦里的纸箱里。
他面前摆着张比山还高的办公桌,命无咎端坐在桌后,推过来一份烫金的《奋斗绩效考核书》,栾公子,这是本阁新定的KPI,每月需破三桩命劫,推演五部命轨......
不签。栾阳把纸箱往头顶一扣,只露出双沾着困意的眼睛,我这人命里缺奋斗,多签一张纸,少睡半时辰。
可这是......
再说我就把你这桌子睡塌。栾阳打了个哈欠,纸箱上的标签人类高质量睡眠样本,请勿打扰被他用口水粘得更牢了些。
次日清晨,晨钟刚响过七下,栾阳就着枕头蹭了蹭脸,慢悠悠坐起来。
他眼尾的懒纹泛着淡金,像是被晨光吻过的蝶翼。这床倒是软。他嘀咕着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纸,提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申请调岗至梦境维护部,理由:擅长无为而治。
守在门外的弟子瞥了眼那张纸,嘴角撇得能挂油瓶。就这字?他跟同伴挤眉弄眼,怕不是在菜叶子上画的符?可话音刚落,贴在墙上的黄纸突然泛起金光。
那光顺着砖缝爬啊爬,竟连成条金线,唰地钻进了命堂的中枢玉璧里。
命无咎正捧着新炼的命梭推演天骄大比,梭身突然嗡地震颤。
他瞳孔骤缩——命盘上三十六道天骄命轨,竟有九道的末端浮起工作倦怠期五个字!
那些本该争得头破血流的身影,此刻命轨里全是不想打架想睡回笼觉去灵膳阁吃三笼虾饺的模糊念头。
胜因:请假条触发集体厌卷机制。观棋童的声音从玉册里飘出来,他的手指正死死抠着册页边缘,这、这谱子......开始教天命摆烂了?
深夜,栾阳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你们天天织命......不累啊?他的嘟囔混着睡意,像片飘在风里的羽毛。
鸿蒙空间内,小命蚕突然支棱起绒毛,啾地吐出第二道银线。
银线在空中织成个更大的茧,将整栋客房裹得严严实实。
命堂地底的命桩阵里,三十六根锚定天命的黑线突然齐震。
最角落那根黑线抖得最凶,线尾拴着的,正是被命术封禁多年的命囚童。
他浑身剧痛地睁开眼,却见手臂上的命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您......真的在替我们......断线?他哑着嗓子呢喃,声音轻得像片雪。
窗外的残月悄悄把自己藏进云里,只露出半张模糊的脸,像是也在偷摸打盹。
晨雾漫进天机阁时,栾阳正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他拍了拍沾着糕屑的衣袖,慢悠悠往命术观摩厅方向走。
远远望去,观摩厅最角落的软垫在晨光里泛着暖黄,像块等着他躺上去的云。
今日......该不会又要睡穿三场推演吧?守阁弟子望着他的背影嘀咕。
可他不知道的是,栾阳袖中飘出的那缕淡金雾气里,正浮着张新写的午休时间表——从辰时初到未时末,精确到每刻钟该怎么翻个身,才能让懒意命轮转得更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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