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安河县城都吞噬在沉寂之中。
县衙后院,本该是巡逻队交接最频繁的时刻,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
森严的库房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唯有墙角下一个不起眼的狗洞,像是它张开的、通往深渊的嘴。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贴着墙根滑行,正是林风。
他伏在洞口,并未急于钻入,而是鼻尖微动,双目微阖。
前世身为毒道大宗师,他对天地间的任何一丝异味都敏感到了极致。
空气中,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正以一种诡异的韵律在洞口交织、飘散。
“有点意思。”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股香,辛辣中带着一丝甜腻,是“三步迷魂瘴”。
常人吸入一口,三步之内便会神智错乱,任人宰割。
第二股香,阴冷如蛇,是“断筋软骨散”。
此毒无色无味,却能通过皮肤毛孔渗入,一旦发作,任你是铜皮铁骨的武道高手,也会在半刻之内化作一滩烂泥。
第三股香,最为阴毒,带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是“蚀血蛊粉”。
此粉平日里与尘埃无异,可一旦接触到活人气息,便会化作无数肉眼难见的蛊虫,钻心蚀骨,无药可解!
柳三姑,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果然是下了血本,布下了这三重绝杀之阵!
她算准了任何人想潜入,都只能走这个狗洞。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林风!
“班门弄斧。”他心中冷笑,前世他以毒入道,杀人无形,这种粗浅的毒阵在他眼中,就如同孩童的涂鸦一般可笑。
心念一动,《玄天医经》的真元在体内流转,一股玄妙的气感瞬间笼罩全身。
在他的感知中,那三股毒粉的分布并非天衣无缝,由于气流和墙角的阻碍,在贴近地面一寸高的地方,形成了一条极其狭窄的“无毒通道”。
这正是周捕头留给他的生机!
林风身形一缩,肌肉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响,整个人如同一只油滑的狸猫,紧贴着地面,精准无比地从那条狭窄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未曾带起一丝尘埃。
库房内,一片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金银的奢靡之气与药材的陈腐之味。
林风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正中央那个高大的铁架。
铁架顶端,一个古朴的紫檀木匣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匣底隐约可见一行小字:“贡品·雪髓参·贺六皇子寿”。
找到了!
林=风心中一喜,脚下发力,身形如箭般射向铁架。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木匣的瞬间,脚踝处陡然一凉,一股粘稠到极致的力道死死缠住了他!
低头一看,地面上竟洒满了透明的液体,在黑暗中几不可见。
是“缠丝蛛涎”!
江湖中最令人头疼的陷阱之一,一旦沾上,黏如蛛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柳三姑果然还有后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换做任何一个顶尖高手,都足以致命。
但林风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给我开!”他暴喝一声,猛然提起丹田真元。
九转霸体第一转“皮如铁”瞬间催动到极限!
只见他全身皮肤泛起一层青黑色的光泽,肌肉虬结,坚硬如铁!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那坚韧无比的缠丝蛛涎,竟被他硬生生用肉体的力量挣断!
但这一瞬间的耽搁,已经惊动了最后的机关!
“咔!咔!咔!”
铁架两侧,响起一连串机括转动的声音。
两个暗格应声弹出,数十根淬着幽蓝光芒的毒针,如同暴雨梨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铺天盖地地朝他射来!
生死一线!
林风瞳孔骤缩,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去,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堪堪躲过了大部分毒针。
但针雨实在太过密集,肩头与后背还是传来了两声闷响,两根毒针已然入肉!
撕心裂肺的麻痹感瞬间从伤口处炸开,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四肢百骸蔓延!
“该死!”林风咬破舌尖,强行用剧痛维持清醒。
他顾不得拔针,左手食中二指并拢,真元凝聚,以气化针,闪电般点在自己右臂的“曲池”与“合谷”两大穴位上!
真气刺入,暂时封住了毒素攻心,但那股麻痹感依旧在蚕食着他的身体,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女声从库房门外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是影窟的冷七?还是那个自称‘鬼手郎中’的废物?呵呵,不管你是谁,进了这里,今天都得给老婆子化成一滩脓血!”
是柳三姑!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门外竟落下了千斤闸,彻底封死了出口!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火油味从门缝和通风口涌了进来,显然,对方是要一把火将这里烧成白地,毁尸灭迹!
林风目眦欲裂!
若大火燃起,雪髓参必毁无疑,而他身中剧毒,行动受限,也断无生路!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疯狂的狠厉涌上他的心头。
“想烧死我?柳三姑,你还不够格!”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在指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信的光芒。
《玄天医经》中关于毒理药性的记载,在他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推、组合!
“三步迷魂瘴,主辛,畏苦!”
“断筋软骨散,性阴,畏阳火!”
“蚀血蛊粉,遇血则活,遇火则爆!”
“再加上火油为引……”
一个匪夷所思,却又精妙绝伦的计划瞬间成型!
“那我,就给你一场‘毒火盛宴’!”
林风狂啸一声,不退反进,一把抓起地上残留的毒粉,猛地扬向那已经被火油浸透的门板和通风口!
紧接着,他抄起身边一根断裂的竹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抽在身旁的铁架上!
“铮——!”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一点火星,精准地落在了混合着毒粉的火油之上!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整个库房瞬间被点燃!
但那火焰,却并非寻常的橘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绿紫色!
这诡异的毒火仿佛拥有生命,非但没有向库房内蔓延,反而沿着那些通风口,如同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疯狂地倒卷而出!
“啊——!”
门外,瞬间传来数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柳三姑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在接触到毒火的刹那,瞬间布满了恐怖的毒疮,每一个毒疮都在眨眼间爆开,流出腥臭的黑血。
她捂着烂成一团的脸,在地上疯狂打滚,口中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你竟敢用我的毒……来炼火?!”
“砰!”
千斤闸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周捕头手持朴刀,第一个冲了进来,当他看到眼前景象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库房内一片狼藉,林风正抱着那个紫檀木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四目相对,周捕头他看到了林风肩上的毒针,看到了他怀中的贡品,也看到了门外那几个被毒火烧得不成人形的手下和垂死的柳三姑。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周捕头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院外高声怒吼:“后院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这声呐喊,为林风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一息之机。
林风抱着木匣,从周捕头身边一掠而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今日放我一马,来日,我还你一条命。”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院墙的阴影里。
周捕头站在原地,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绿紫色毒火,火光映在他复杂的脸上,明暗不定。
他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最终却缓缓松开。
“这安河县的天……不,是这世道,真要变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越来越响的救火声中。
夜风呼啸,林风的身影在城郊的乱葬岗中穿行,快如疾风。
肩头的麻痹感依旧刺骨,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怀中的紫檀木匣,此刻却烫得像一团火,承载着他此生最沉重的希望。
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在城中戒严的罗网彻底撒开之前,赶到城外那座废弃的土地庙。
因为那盒中之物,关系着另一条……不,是两条摇摇欲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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