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滴在地上的瞬间，楚无尘的手指猛地一颤。
那道金光动了，不只是残魂苏醒，而是整条地脉的灵流都随之扭曲。他能感觉到，黄泉渡的死气正顺着经脉逆冲，灵台像被铁针反复穿刺，但他不能松手——只要他还站着，阵眼就不倒。
可就在他试图重新锁住裂缝时，地底一声闷响，三名执法长老中的一人突然抬手，掌心血符炸裂。那符不是宗门制式，而是用黑线绣在皮肉下的禁纹，此刻一经引爆，立刻撕开皮肉，鲜血喷溅在阵台残纹上。
轰！
一道灵爆自阵心炸开，黑气裹着碎石冲天而起，整座大殿剧烈晃动。楚无尘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强行咬牙稳住身形，右手撑地，指尖在地面划出一道短促符线，试图重新接引黄泉渡的压制力。
但晚了。
那名长老借着爆炸的掩护，从怀中抽出一张血色符箓，指尖一搓，符纸瞬间化为灰烬。空间扭曲，一道裂口在他头顶上空撕开，他整个人化作血光，冲天而去。
楚无尘瞳孔一缩。
逃了。
他想追，可经脉里的死气已经蔓延到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血光破开屋顶，消失在夜空中。
“封锁山门！”他沙哑着嗓子吼出一声，声音几乎撕裂，“所有人，不得放行！”
几名亲信弟子立刻冲向出口，但没人敢靠近阵台。地底裂缝仍在翻涌，黑气未散，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再爆一次。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阵台边缘。
慕容雪站在那里，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一块刻满纹路的金属片——那是她用来分析藏宝阁结构的阵盘残片。她本不该靠这么近，但刚才为了确认阵法逆转的节点，她主动靠近了裂缝边缘。
而现在，那道血光虽然逃了，可临走前的一掌，却直奔她而去。
楚无尘猛地抬头，追踪印记在他体内剧烈灼烧，像有一根烧红的铁丝在经脉里搅动。他瞬间明白——那长老要杀人灭口。
他来不及结印，也来不及布阵。
唯一能用的，是刚在黄泉渡融合后隐约感知到的那道新秘纹。
太虚引。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催动体内残阵通幽的力量，将那道尚未完全融化的秘纹强行激活。经脉中的灵力瞬间被抽空，一股虚无之力自他背后扩散，形成一道无形场域，笼罩慕容雪周身三尺。
那一掌拍来时，掌力刚触到场域，便如泥牛入海，七成力道被直接吞噬，化作灵流反哺阵域。可剩下的三成，依旧狠狠砸在慕容雪肩上。
她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工袍瞬间染黑，一口血喷在阵盘上，金属片“当啷”落地。
楚无尘扑过去，一把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她的呼吸微弱，指尖冰凉，肩胛处的衣料已经裂开，皮肤下浮现出一道暗红掌印，像烙铁烫过。
他手指搭上她腕脉，立刻察觉到一股阴冷魔气正顺着经络游走——那是执法长老掌力中夹带的印记，专门用来标记目标，迟早会引发内爆。
“撑住。”他低声道，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可话音未落，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大长老到了。
他不知何时已立于殿中，玄袍无风自动，目光如刀，直刺楚无尘。他没看地底裂缝，也没看慕容雪，而是盯着楚无尘背后——那里，太虚引发动时留下的阵纹虚影还未完全消散，虽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但已被天眼通捕捉。
“你方才所用的，”大长老声音低沉，“不是宗门阵法。”
楚无尘没抬头，手指仍扣在慕容雪脉门上，试图用自身灵力压住那道魔印。他知道现在不能硬扛，也不能否认。
“弟子……以残阵反推灵流，”他声音虚弱，却字句清晰，“侥幸控住逆转节点……”
“侥幸？”大长老冷笑一声，袖袍一卷，一股巨力隔空袭来，直接将楚无尘从慕容雪身边扯开。
他整个人被提在半空，五脏六腑像被铁钳夹住。但他死死咬住牙，没叫出声。
大长老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剑：“你体内的灵力走向，为何与古籍所载‘太虚引’一致？此术早已失传千年，你从何处习得？”
楚无尘垂着头，呼吸沉重。
他知道，太虚引暴露了。
这道秘纹本不该存在，更不该被外人察觉。残阵通幽的能力，是他最大的底牌，一旦被宗门盯上，后续每一步都将寸步难行。
可现在，他没得选。
“弟子不知……只是在逆转阵法时，体内残纹自行响应……”
“自行响应？”大长老眯眼，“你体内有残阵经纹，此事从未上报宗门。如今噬灵阵逆转，执法长老逃脱，慕容雪重伤，你却在此施展失传秘术——楚无尘，你以为，这些能用‘侥幸’二字搪塞过去？”
楚无尘没再说话。
他知道，解释越多，破绽越多。
大长老冷哼一声，袖袍一挥：“随我入问心殿，详述今日所为。若有一句虚言，按宗规处置。”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楚无尘双臂。他想挣扎，可黄泉渡的反噬加上太虚引的抽空，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他只能任由他们拖行。
就在被带出大殿前，他回头。
慕容雪仍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她的指尖沾着血，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比划什么。
他看懂了。
那是阵法手印的起势——震门归位。
她在提醒他，阵法还没彻底封死。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被拖走。
问心殿的门在身后关闭，沉重如山。
可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地底裂缝中，黑气仍在翻涌，那道金光虽暂时隐去，却并未消失。执法长老逃了，带着二十年阴谋的线索消失在夜空中。慕容雪体内魔气未清，随时可能爆发。而他自己，即将面对大长老的盘问，稍有不慎，残阵通幽的秘密就会暴露。
但他更清楚一点——那道金光残魂，不是师尊。
师尊已死，神魂俱灭。能留下灵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借外力续命的傀儡，另一种，是早已潜伏在宗门内部的替身。
而能让三百弟子血祭、二十年布局不断的人，绝不会只是三名执法长老。
他被押进问心殿深处，脚步沉重。
大长老坐在高台之上，目光如炬。
“说吧。”
楚无尘抬起头，嘴角还挂着血，声音却平静：“弟子所做的一切，只为查明真相。”
“真相？”大长老冷笑，“那你告诉我，地底那道金光，究竟是什么？”
楚无尘盯着他，缓缓道：“您……真的想知道吗？”
大长老眼神一凝。
楚无尘抬起手，指尖沾着血，在空中缓缓划出一道逆旋符线。
那符线未落，殿内灵气却已开始轻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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