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顾长青刚一进门，便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逆血喷出，血色竟是诡异的粉红。
他盘膝坐下，神念沉入体内，试图找出毒源。
可那毒素诡异至极，无形无质，早已与他的气血、神魂都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剥离！
每一次强行冲击，都只会让那股焚身的欲望，变得更加狂暴！
另一边，苏浅月的情况更加不堪。
她蜷缩在角落，白色的宫裙已被香汗浸透，紧紧贴在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可那双曾经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眸，此刻已是水雾迷蒙，媚眼如丝。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身体里涌动的，是她此生从未体会过的，让她感到无比屈辱又无法抗拒的渴望。
完了。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两人脑海中时，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中的是什么。
天下至淫至邪之毒。
合欢蛊。
以灵力为食，以道心为柴，不死不休。
除非……阴阳交合。
可是，镜中的顾长青没有屈服。
他体内的毒，是焚烧理智的熔岩。
而扑向他的苏浅月，是这世间最完美的薪柴，能让那熔岩化作焚尽九天的神火，将他彻底烧成欲望的灰烬。
她已经失去了神智。
那双曾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此刻水雾迷蒙，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求。
她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素净的宫裙，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那动作带来的不是香艳，而是一种圣洁之物被玷污、被碾碎的悲怆。
她嘤咛着，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主动扑向了唯一的“解药”。
那一刻，镜外的整个皇都广场，无数修士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攥紧了拳头，等待着那必然发生的一幕。
然而。
镜中的顾长青，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神魂都为之战栗的动作。
面对投怀送抱的圣女，他没有推开。
因为他体内的野兽，不允许他推开。
他也没有顺从。
因为他的神魂，不允许他沉沦！
在苏浅月温软的身躯彻底贴上来的前一刹那。
顾长青猛地一咬舌尖，用那剧痛换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明！
他看到了静室角落里，那尊用来静心的青铜香炉。
下一瞬！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由自己掌控的力气，不是后退，不是闪躲，而是主动迎着苏浅月，狠狠地，将自己的左肩，撞向了那香炉尖锐的棱角！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死寂的静室中无声响起，却通过问心镜，炸响在广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上！
剧痛！
撕裂灵魂的剧痛！
这股痛楚，如同一道来自九幽的寒泉，瞬间浇在了他体内那奔腾的欲望熔岩之上。
“嗤——”
那股焚身的邪火，竟被这股自残换来的痛苦，压制了短短一息。
就是这一息！
镜中的顾长青，眼中恢复了一丝血色的清明。
他看着怀中因为那剧烈冲撞而暂时停滞、眼神茫然的苏浅月，看着她那张沾满泪痕与屈辱的脸。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尤物。
而是一个被毁掉的、无辜的灵魂。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血，不是鲜红，而是带着一丝燃烧生命本源后才有的、诡异的暗金色！
那是他以自身寿元为代价，强行换来的理智！
镜中的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拂过苏浅月汗湿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的琉璃。
他的嘴唇在动，没有声音。
但所有人都通过问心镜，读懂了他的唇语。
那两个字是——
“别怕。”
画面，到此为止。
整个皇都广场，死寂无声。
之前所有对顾长青的谩骂、指责、鄙夷，此刻都化作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哪里是色欲熏心的魔头？
那分明是一个在欲望炼狱中，以自残换清醒，以寿元为祭品，守护一个女子最后尊严的……
疯子！
一个值得所有人敬佩的疯子！
那一记沉闷入骨的撞击声，仿佛不是响在镜中，而是直接砸在了苏浅月的心口。
砸得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狠狠一颤。
她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镜中的画面。
那个男人，那个在她记忆中，在她无数个噩梦里，代表着世间一切丑陋与罪恶的魔鬼……
他用自己的骨头，生生撞断了那根名为“欲望”的弦。
用撕裂自己的剧痛，为她换来了一瞬间的安宁。
用燃烧生命的代价，守护了她那早已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尊严。
她记忆里隐藏的画面，如今方才一点一点的被拨开。
可镜中的他，面目狰狞，却是在与自己的身体搏斗！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翻涌的不是淫邪，而是比地狱业火还要灼人的痛苦与挣扎！
原来……
他也身在地狱。
甚至，比她的地狱，更深，更痛。
那支撑着她没有彻底疯掉，支撑着她拖着这具肮脏的躯壳活到今天的唯一支柱——恨意，在这一刻，被镜中那决绝的一撞，撞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然后，轰然崩塌。
恨谁？
去恨一个，比自己更痛苦，却在最后一刻，依旧选择保护自己的人？
“噗。”
苏浅月猛地弓下身，一口心血，毫无征兆地喷在了冰冷的白玉石板上，溅开一朵凄绝的红梅。
不是伤。
是她那口支撑着不死的怨气，散了。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极致的茫然与悲怆。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那双死寂如古井的眼眸里，第一次，映出了活人的倒影。
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换来的清明，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仅仅一息之后，那股被压制下去的邪火，如同被激怒的凶兽，裹挟着百倍的狂暴，轰然反扑！
顾长青的身躯剧烈一颤，那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血色眼眸，再次被欲望的熔岩所吞噬。
他输了。
以自残换来的理智，终究不敌这天下至邪的蛊毒。
可就在他即将彻底沦陷的前一刹那，他怀中的苏浅月，那具滚烫的娇躯，竟开始迅速变冷。
一缕死气，从她的眉心悄然浮现。
她的生机，正在被这霸道无比的蛊毒，当作战败的养料，疯狂吞噬！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息，她会死。
不是被欲望烧死，而是被这蛊毒，活生生吸干所有生命本源而死！
镜中的顾长青，动作僵住了。
那双被血丝与欲望爬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浅月眉心那一缕越来越浓郁的死气。
他可以死。
他可以被烧成欲望的灰烬。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因他而卷入风波的无辜女子，以这种方式，凋零在自己面前。
一个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是守着自己那可笑的、摇摇欲坠的尊严，看着她香消玉殒。
还是……
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再用自己的身体作舟，渡她逃离这片死亡的苦海。
镜中的顾长青，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怆。
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手，并指如剑，没有半分犹豫，狠狠点在了自己的眉心、耳窍、鼻窍、舌根之上！
他在封闭自己的五感六识！
他在用一种堪比自残的酷烈方式，将自己的神魂，活生生从这具即将沦为野兽的躯壳中临时剥离出去！
他要用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的“顾长青”，去完成这桩最圣洁的亵渎。
任何一个失误他的灵魂和意志将永远无法回归，沉入永恒的黑暗，承受永恒的孤寂与自我鞭挞。
这是他的选择。
做完这一切，镜中那个“顾长青”的眼神，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麻木，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他缓缓低下头。
而后，在广场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动地，机械地，与那具冰冷的身躯，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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