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温柔地洒在图书馆顶楼的露台上，为我的银发镀上一层金边。我坐在露台边缘，双腿悬空轻轻摇晃，俯视着下方逐渐苏醒的城市。成为人类两周了，但每天醒来，这个世界依然能给我新的惊喜。
在想什么？林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咖啡的醇香。他递给我一个马克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可可，上面用奶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飞蛾图案。
你的拉花技术真糟糕。我笑着接过杯子，小心地舔了一口奶油。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我满足地眯起眼睛。林默在我身边坐下，他身上有剃须水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好闻得让我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今天想尝试什么？他抿了一口黑咖啡，目光落在远处游乐园的摩天轮上，冰淇淋？电影？还是
全部！我迫不及待地回答，翅膀在晨光中兴奋地抖动，洒下几点细碎的鳞粉，你说过要带我都体验一遍的！
林默轻笑出声，伸手拂去落在我鼻尖的一粒闪光鳞粉：贪心的小飞蛾。他的指尖温暖干燥，轻轻擦过我的皮肤时，像带着微弱的电流，那第一站——冰淇淋店。
城市在周末的早晨慵懒地醒来。我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我的翅膀小心地收在特制的浅色风衣里——这是林默昨天买的，背后有隐形拉链可以容纳我的翅膜。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像个孩子一样故意踩着光斑走，林默则体贴地放慢脚步配合我。
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时，林默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指着头顶的信号灯解释，这个规则很重要。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我的手指。我点点头，注意力却更多集中在交握的手上。人类的手掌接触竟然能传递如此丰富的感受——他的指纹纹理，指节的硬度，还有脉搏的跳动，都清晰可感。当我们走到马路对面，他却没有松开手，而我也假装忘记了这件事。
冰淇淋店有着天蓝色的遮阳棚和明亮的橱窗。柜台里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像宝石般排列着，我立刻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子压得扁扁的。
想要哪个口味？林默问，语气里带着宠溺。
那个会发光的蓝色！我指着最耀眼的那个。
呃，小姐，那是我们的银河特饮，含食用闪粉...店员有些迟疑地解释。
就要那个。林默坚定地说，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耳语，不过别告诉别人你能真的让它发光。
当那个缀满星星点点蓝色闪粉的冰淇淋递到我手中时，我激动得翅膀在风衣里乱颤。第一口下去，冰凉甜美的滋味瞬间充满口腔，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引得旁边几个女孩偷笑。
好吃吗？林默眼中带着笑意，伸手抹去我嘴角的一点奶油。
天堂的味道！我夸张地宣布，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接受了我的分享。这个间接接吻的举动让我的耳根突然发烫。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街对面有个穿灰色夹克的年轻男子正假装看报纸，眼神却频频往我们这边瞟。
林默，我压低声音，装作整理头发，那个人是不是...
研究所的新人，林默不动声色地舔掉勺子上最后一点冰淇淋，别担心，他们现在只能观察，不敢轻举妄动。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继续享受你的冰淇淋，小飞蛾。
我点点头，决定给这位观察者一点小麻烦。集中精神，我悄悄召唤来几只附近的蝴蝶——作为飞蛾精灵，与鳞翅目昆虫沟通是我的天赋。很快，三只漂亮的菜粉蝶翩翩飞来，精准地围着灰夹克的脑袋打转，甚至有一只直接停在了他的报纸上。
该死！走开！那人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引得路人侧目。林默忍俊不禁，拉着我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调皮。他轻斥，眼里却满是纵容。
下一站是中央公园。周末的公园热闹非凡，孩子们追逐嬉戏，情侣们手牵手散步，老人坐在长椅上喂鸽子。我们租了条小船，林默负责划桨，我则趴在船边，手指划过清凉的湖水。
看！我突然指着水面下一闪而过的银光，鱼群在跳圆舞曲！
林默好奇地俯身：你怎么知道它们在跳舞？
它们游动的轨迹啊，我理所当然地说，看，那条红色的领头鱼在跳三步，后面那些小银鱼在模仿它。我兴奋地比划着，没注意到自己的翅膀因为激动已经悄悄从风衣缝隙中探出了一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林默迅速环顾四周，幸好没人注意到。他轻轻把我的翅膀塞回去，手指不经意擦过敏感的翅膜，我浑身一激灵，差点翻进湖里。
小心点，他扶住我的肩膀，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教你游泳。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一股热流涌上脸颊，我急忙坐直身体，假装对远处的一座桥产生了浓厚兴趣。
上岸后，我们买了热狗和柠檬水，坐在草坪上野餐。我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在热狗上挤番茄酱，结果弄了满手。林默无奈地摇头，用手帕帮我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林默，我咬着吸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人类情侣都会做些什么？
他差点被柠檬水呛到：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嘛，我晃着双腿，我看到好多情侣，他们有的牵手，有的拥抱，有的...我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接吻的一对，那样。
林默的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他清了清嗓子：那些...都是表达爱意的方式。但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没有固定规则。
那我们呢？我歪着头追问，我们算什么模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将我嘴角的面包屑轻轻拂去，指尖在我唇边多停留了一秒：独一无二的模式。
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没等我继续追问，一阵喧闹声从公园中央传来——游行的花车队伍正缓缓经过，五彩缤纷的气球和欢快的音乐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想去看看吗？林默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花车游行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巨大的卡通气球，踩着高跷的小丑，还有抛洒糖果的舞者。人群的欢呼声、音乐声、气球爆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能量场，让我的翅膀在衣服下微微振动，鳞粉不受控制地散落。
你的鳞粉...林默突然凑到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在阳光下会发光。
我这才注意到，几粒逃逸的鳞粉正飘浮在我们周围，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彩虹光芒。更糟的是，附近几个孩子已经注意到了这神奇的现象，正指着我们惊呼。
快许愿！是仙女粉尘！一个小女孩兴奋地跳着。
林默反应极快，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带着我迅速撤离人群中心。看来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他无奈地说，你的精灵特质今天有点活跃。
对不起，我咬着下唇，我太兴奋了。
不需要道歉，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一切。
我们决定去电影院避避风头。昏暗的影厅里正在放映一部奇幻大片，讲述一个人类女孩误入精灵王国的故事。我抱着超大桶爆米花，对银幕上的特效惊叹不已——尤其是那些由CGI制作的精灵翅膀，美得让我嫉妒。
他们的翅膀设计不对，我凑到林默耳边小声吐槽，月蛾的翅脉应该是放射状，不是网状。
林默忍俊不禁，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专业点评，小飞蛾。
当电影中的男女主角在漫天星光下接吻时，影厅里响起一片哇的感叹声。我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林默。银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不断变换着色彩。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专心看电影。他低声说，却悄悄握住了我的手。
电影散场时已是黄昏。我们随着人流走出影院，夕阳将整个街道染成蜜糖色。我伸了个懒腰，翅膀在风衣下舒展到极限，不小心蹭到了旁边一个戴耳机的高个子。
抱歉。林默立刻替我道歉，同时不着痕迹地把我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高个子摆摆手走开了，但我注意到他手腕上露出一个熟悉的标志——研究所的电子追踪器！我紧张地拽了拽林默的袖子。
又来了？他挑眉。
这次是个戴耳机的，右腕有追踪器。
林默叹了口气：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他看了看表，快到晚餐时间了，我知道有家餐厅，他们绝对进不去。
那是一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日式料理店，门口挂着靛蓝色的暖帘，需要密码才能进入。林默在门禁系统上输入一串数字，木门无声滑开。
这里是？
超自然生物互助会的地下据点，他压低声音解释，老板是个活了五百年的狸猫，最讨厌人类的研究机构。
店内光线幽暗，传统的和室风格。我们被引到一个僻静的包厢，跪坐在榻榻米上。纸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映照着墙上的浮世绘。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我好奇地问，手指轻抚过桌上的漆器。
做民俗学研究时认识的，林默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深蓝色衬衫，这里的信息比任何图书馆都丰富。
穿和服的女侍者送上菜单，我茫然地看着那些陌生的菜名。林默体贴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先从温和的开始尝试。
第一道是粉红色的樱花寿司，上面点缀着可食用金箔。我学着林默的样子蘸了一点酱油，结果芥末的冲劲直窜鼻腔，眼泪瞬间涌出。他急忙递上清茶，轻拍我的背，眼中满是无奈的笑意。
人类...为什么...要吃这么...刺激的东西？我抽着鼻子问。
等你习惯了，会爱上这种感觉的。他保证道，然后体贴地把我的寿司上的芥末全部刮到自己盘子里。
接下来的刺身拼盘让我望而却步——生鱼片看起来太像飞蛾的天敌蝙蝠的食物了。但烤鳗鱼的甜香立刻征服了我，我吃得满嘴酱汁，林默则优雅地用筷子将鱼刺挑出，把最好的部分都夹到我碗里。
尝尝这个，他推过来一个小碟子，抹茶大福，你应该会喜欢。
软糯的麻薯外皮包裹着香甜的红豆馅，表面撒着微苦的抹茶粉。一口咬下去，三种味道在口中交融，我幸福得眯起眼睛，翅膀在衣服里轻轻抖动。
好吃吗？林默撑着下巴看我，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点点头，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他顺从地接受了投喂，嘴唇轻轻擦过勺子。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让包厢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纸灯笼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我们之间的矮桌似乎突然变得多余而碍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这是林默前几天给我买的，通讯录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号码。
你的手机。他提醒道，声音有些哑。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发光的方块，困惑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图标：它为什么在闪？
有人给你发消息了。林默凑过来看，他的肩膀贴着我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我笨拙地划开屏幕，看到一条来自林默的信息：「坐在我对面的女孩真可爱，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饭后和我去河边散步？」
抬头看向真实的林默，他正假装专注地喝茶，但耳根已经红透了。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终于打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好」。
夜色已深，但城市的灯光将天空映成暗红色。我们沿着河边步道慢慢走着，偶尔有夜跑的人从身边经过。河面上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像撒落了一河的星星。
今天开心吗？林默问，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住了我的。
嗯！我用力点头，人类世界有太多好玩的了！明天我们去哪里？
他轻笑：贪心。明天我得出席一个学术会议，不过...他捏了捏我的手，如果你保证不捣乱，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保证！我立刻举起空闲的那只手做发誓状，然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林默，人类情侣...会住在一起吗？
他猛地咳嗽起来：这个...有些会，有些不会。为什么问这个？
我在想，我晃着我们交握的手，阁楼虽然很好，但离你的卧室太远了。如果我半夜想找你说话怎么办？
林默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河边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晕，他的表情认真而柔和：月影，你想搬来和我一起住？
不可以吗？我有些忐忑，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工作，而且我可以帮你整理古籍，我的翅膀能感知最细微的纸张损伤...
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林默突然将我拉入怀中。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快而有力。我闻到他领口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独特的、只属于他的气息。
当然可以，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微微的颤抖，我的小飞蛾，我的月影...你想住哪里都可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我满足地蹭了蹭他的胸口，翅膀在风衣下完全舒展，轻轻环抱住他的后背。河对岸，一簇烟花突然升空，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朵。我们相拥的身影倒映在河面上，被粼粼波光温柔地揉碎又拼合，如同一场做了千年的美梦，终于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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