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
四合院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偶尔几声鸡鸣划破晨曦的宁静。
林卫已经醒了。
没有闹钟,生物钟却准时得可怕。这是他前世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早起磨练技艺养成的习惯。
他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中将那张【经典鲁班锁】的图纸又过了一遍。每一个零件的形态,每一个榫卯的咬合,每一个装配的步骤,都在他的思维空间里被反复拆解、重组,直至完美无瑕,烂熟于心。
这种精神层面的预演,是顶级工匠的基本功。它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实际操作中的失误,确保一次成功。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灰墙上投下一道光斑时,林卫才正式起身。
洗漱完毕,他没有急着做早饭。昨晚的饺子还剩一些,等回来热热就行。当务之急,是去厂里上班,顺便寻找制造鲁班锁所需的材料。
他换上一身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蓝色工装,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了清晨的后院。
空气清新,带着一丝凉意。
中院已经有了动静。三大爷阎埠贵正拿着个小本本,蹲在自家窗台下,嘴里念念有词地算计着什么。看到林卫出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随即又低下了头,显然对这个昨天“得罪”了一大爷和贾家的“刺儿头”没什么好感。
林卫也没打招呼的意思,径直穿过院子。
走到前院,正巧碰上傻柱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盆,准备去公共水龙头洗漱。
看到林卫,傻柱的眼神有些复杂,既有几分不屑,又夹杂着一丝好奇。他想不通,这小子瘦胳膊瘦腿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硬刚一大爷。
“呦,上班去啊?”傻柱吊儿郎当地打了个招呼,语气里带着几分优越感。他是食堂大厨,上班时间比车间工人晚,也更自由。
“嗯。”林卫淡淡地应了一声,脚下不停。
“哎,我说,”傻柱叫住他,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昨天可把一大爷气得不轻。我劝你啊,抽空提溜点东西上门道个歉。一大爷可是八级钳工,在厂里说话有分量,随便给你穿个小鞋,你这日子就不好过。”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劝告,实则是显摆他自己跟一大爷关系近,懂得这里面的“人情世故”。
林卫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谢谢提醒,不过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傻柱愣在原地,看着林卫的背影,撇了撇嘴:“嘿,这小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行,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
红星轧钢厂。
巨大的厂房,轰鸣的机器,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屑的味道。这里的一切,都让林卫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
虽然设备老旧,工艺落后,但在他眼中,这些笨重的车床、钻床、刨床,都像是沉睡的巨人,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所在的钳工车间,更是整个轧钢厂的核心部门之一。
林卫的工位在一个角落里,一张厚重的铸铁钳工台,上面固定着一把老旧的台虎钳。
车间里,工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锉刀与工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榔头的敲击声清脆而富有节奏。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满脸倨傲的青年走了过来,他就是林卫的师父,五级钳工刘海中——也就是院里的二大爷。
“林卫,来了?”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官腔十足地问道。
“师父。”林卫点头致意。
“嗯,”刘海中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旁边一堆黑乎乎的毛坯铸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今天你就把这批支架的平面给锉出来。记住,要保证平整度,不能有误差。下班前,我来检查。”
说完,不等林卫回答,他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像个领导一样巡视其他工位去了。
这活儿,是钳工最基础也是最枯燥的工作——锉平面。不仅累人,而且技术含量低,纯粹是磨时间的苦力活。刘海中把这活儿交给刚转正的林卫,既是考验,也是一种打压。
周围几个老油条工友见状,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林卫却毫不在意。
他拿起一个毛坯铸件,掂了掂,又用眼睛扫了一下。铸件表面粗糙不平,还有不少毛刺。
换做以前的原主,或者其他一级钳工,要处理这堆东西,非得累出一身臭汗,还未必能保证质量。
但对拥有八级钳工技术的林卫来说,这不过是热身运动。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走到车间角落的工具柜,仔细挑选起锉刀来。板锉、方锉、三角锉、圆锉……他拿起一把,用手指轻轻弹一下,听声音辨别其钢火;再用拇指指甲在锉齿上轻轻划过,感受其锋利程度。
他那专业而挑剔的姿态,让旁边几个注意他的老工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他挑选了三把最合用的锉刀回到工位。
他将铸件牢牢夹在台虎钳上,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他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林卫是平静淡然的,那么此刻的他,眼神就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专注。
他的站姿、握锉刀的手势、身体的发力方式,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
“唰——唰——唰——”
锉刀在他的推动下,平稳而有力地在铸件表面划过,发出均匀而富有韵律的声音。每一次推锉,都精准地切削掉多余的金属;每一次回锉,都轻盈得如同羽毛拂过,绝不伤及锉齿。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但每一分力都用在了刀刃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铁屑如同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周围的工人,一开始还没在意,但渐渐的,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来。
他们都是干了几十年活的老钳工,眼光毒辣得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们看得出来,林卫的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一种他们难以企及的境界。那是对力量、角度和节奏的极致掌控。
“这……这小子……”一个老师傅喃喃自语,“这基本功,也太扎实了!比刘海中那半吊子官僚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看他锉出来的平面,跟镜子似的!”
“他真的是刚转正的一级工?”
议论声中,林卫已经完成了第一个铸件。他甚至没有用角尺和水平仪去测量,只是用手掌轻轻拂过,感受着那份极致的平滑。
他知道,这件工件的平面度误差,不会超过0.01毫米。这已经不是普通钳工的范畴,而是精密研磨才能达到的水准。
放下第一个,他拿起第二个,继续锉削。
整个上午,他就在这“唰唰”声中度过。当午休的铃声响起时,刘海中分配给他的那堆铸件,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边。
每一个铸件的加工面,都光洁如镜,在灯光下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冷冽光泽。
而林卫,额头上连一滴汗都没有,呼吸依旧平稳。
当他收拾好工具,准备去食堂吃饭时,整个钳工车间的工人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同情,到惊讶,再到此刻的……敬畏。
这是一个靠技术说话的年代。
林卫用一个上午的时间,不发一言,却已经在这车间里,为自己赢得了最基本的尊重。
与此同时,中院。
贾张氏正躺在炕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数落着秦淮茹。
“……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连邻居家一碗肉都弄不来!你看人家许大茂,隔三差五就从乡下带回来一只鸡!你呢?就知道干活干活,有什么用?我那可怜的棒梗啊,馋得直流口水……”
秦淮茹默默地在灶台边和着棒子面,听着婆婆的尖酸刻薄,眼圈微微泛红。
她也饿,也想吃肉。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家里没钱,男人早死,工作微薄的薪水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望傻柱的接济,以及……看看院里谁家日子好过点,能不能沾点光。
昨晚,她本来以为那个新来的林卫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却是个硬骨头。
她一边揉着粗糙的棒子面,一边想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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