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东南水寨已传急报。
敌舰三十余艘，昨夜破外哨，今晨抵明州外洋，前锋距海岸不足三十里。萧砚立于幕府案前，指节轻叩桌面，不动声色。他手中握着刚送来的军情简牍，墨迹尚新，字字清晰：敌船多为双桅帆舟，配有撞角与登舷钩，显是冲着接战而来。
“岳飞可出港了？”他问。
幕僚答：“一个时辰前率三舰离岸，依令布防于双屿水道南口，待敌深入。”
萧砚点头，随即提笔批令：江南仓米三万石、火药五千斤即刻启运，沿运河直送明州东浦码头；另调弓弩手五百、连发弩车二十具，由陆路疾行接应海岸防线。
“再传书女学。”他顿了顿，“慕容芷若已备好医护队，便请她登舰随行，伤员不许滞留海上。”
令出即行。快马奔驿，漕船解缆，沿海烽燧次第燃起狼烟。不到半日，自杭州至台州，七州皆知海警。
此时，海上风浪渐起。
岳飞立于旗舰“镇波”号甲板，目光锁住南方天际。三艘蒸汽战列舰呈雁形展开，锅炉舱内炭火正旺，轮机嗡鸣不断。这是他们第一次全装出战，炮门紧闭，甲板肃然。
“敌舰分三路压来，中军最大者挂赤旗。”副将禀报。
“放近。”岳飞低声道，“等他们进了射程再说。”
敌舰果然逼近。帆影重重，鼓声震耳，前排船只已开始调整航向，意图包抄夹击。岳飞抬手，令旗挥下。
“开左舷炮！”
轰——！
六门铜铸前膛炮齐发，火光撕裂晨雾。炮弹划过弧线，砸入敌阵。一艘中型战船船头被击穿，木屑飞溅，水柱冲天。敌势一滞。
“右舷准备，轮射！”岳飞再令。
战列舰缓缓转向，右侧炮门依次开启。第二轮炮火覆盖敌右翼，两艘小舰当场起火倾斜。敌军慌乱调头，试图拉远距离。
“想走？”岳飞冷笑，“放连发弩车，锁定旗舰。”
八架改装弩车推至前甲板，每架配十二支重矢，以绞盘上弦。一声令下，矢如雨出，直扑敌中军大船。三支铁矢贯穿其主帆横梁，绳索断裂，巨帆轰然坠落。又有两支钉入船舷，距舵位不过数尺。
敌旗舰失控，随波打转。
“投火油弹！”
四枚裹油棉布的陶罐由抛杆掷出，在空中划出短弧，准确落入敌舰甲板。引信爆燃，烈焰腾空而起。浓烟滚滚，哀嚎四起。
其余敌船见状溃散，纷纷调头逃窜。
“追击不可急。”岳飞按住欲下令追击的副将，“风向不利，轮机耗煤过速。且让他们先乱一阵。”
他转身走入舱室，取出陈无咎所绘海图，摊在桌上。指尖沿着海岸线滑动，最终停在一处狭窄水道。
“双屿口。”他低声自语，“退路只剩这里。”
与此同时，工坊高台之上，陈无咎正俯视沙盘。数十枚代表敌我舰只的小木块分布其上，随战报不断更替位置。他袖中算尺轻点，口中默算潮汐流速与舰行阻力。
“此刻退却，必走双屿。”他对身旁技官道，“传讯岳将军，设伏北侧浅滩；另派两艘轻舟绕至西口，封锁退路。”
技官领命而去。
陈无咎又唤来工匠，取过一张新纸，迅速画出一组机关结构：“照此制二十具水雷，外壳用薄铁，内置火药与触发杆，沉于水下三尺。敌舰吃水深，过时必碰。”
工匠接过图纸，眉头紧皱：“这雷如何不伤己方？”
“布设位置经测算，仅敌舰能入。”陈无咎指着图上标记，“且我舰吃水浅，行于此处无需靠近。”
三更时分，双屿口水域。
四艘敌舰借夜色掩护，悄然驶入狭道。月光微弱，水面如墨。前方似无阻拦，船长下令加速。
突然，水下闷响接连炸起。
第一艘船底部被掀，龙骨断裂，瞬间倾覆。第二艘右舷触雷，火药舱引爆，整船化作火炬。后两艘慌忙倒舵，却被卡在礁石之间，动弹不得。
岸边伏兵齐出，火箭如蝗，残舰尽数焚毁。
黎明初现，海面归寂。
幸存敌舰升起白布，悬挂降旗，缓缓驶向外海交界处。一名使臣乘小舟靠岸，双手奉上文书，言七岛盟自此罢兵，永不犯宋境，并愿遣子弟来学技艺，以示诚意。
消息传至明州城楼，百姓登高相望，欢呼声起。
萧砚站在城头，手中握着那封降书，未曾展颜。他望着远处归航的战舰，烟囱仍冒着淡淡黑烟，甲板上有士兵正在清理弹壳残渣。
“胜了。”幕僚轻声说。
萧砚未应。他走下城楼，翻身上马，直奔东浦码头。
岳飞已在岸上等候。战袍染尘，脸上有烟熏痕迹，但眼神清明。
“舰体损伤如何？”萧砚问。
“锅炉无碍，左舷护板被撞裂两处，已安排修补。阵亡七人，伤四十三，多为炮震所致。”
“医护队可曾到位？”
“慕容先生的人半夜就上了医船，伤者皆已包扎用药。她说，下次该备些止痛汤剂，海上颠簸不便施针。”
萧砚点头，随岳飞登上“镇波”号。舱内桌案上摊着作战记录，墨迹未干。他翻看片刻，抽出一页，见上面写着：“火炮射速受限于装填工序，若改用预制弹包，可提速三成。”
他在旁边批注：“准试行，限三个月内试制百枚。”
走出船舱，陈无咎正从另一艘舰上下来，手里抱着一叠数据册。
“燃料消耗比预估高出一成二。”他说，“但火力输出达标，连发弩车故障率为零。此战证明，设计可行。”
“那就量产。”萧砚道，“工坊即日起扩招匠人，优先录用懂铆接与管路者。”
陈无咎摇头：“还需补一项——水雷布阵需专人操演，否则战时难精确定位。”
“你拟个章程。”萧砚看着海面，“我要这支水师，不仅能守，还能出。”
此时，慕容芷从医船上走下，身后跟着十二名女子，皆背着竹箱，衣袖沾血。她走到萧砚面前，递上一份名录：“救回八十六人，其中十七人需静养月余。我已整理急救流程，分为止血、固骨、清创三步，可编入手册。”
萧砚接过名录，见最后一页写着：“建议每舰配急救箱一只，内置纱布、金疮药、夹板、艾条。”
“照办。”他说，“明日就送第一批到舰上。”
众人立于码头，各自忙碌。修船的、运药的、传令的穿梭不停。海风拂面，朝阳刺破云层，照在尚未洗净血渍的甲板上。
岳飞忽然抬头，望向南方海域。
一艘陌生小舟正快速接近，帆色灰暗，未挂旗帜。
哨兵已发现异常，鸣锣示警。
岳飞把手按在刀柄上，对身边亲卫低喝：“传令三舰，锅炉点火，准备迎敌。”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