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裂缝的瞬间，脚底传来两股力道撕扯——现实往左拽，深渊往右拉，像有人拿我当拔河绳。开山刀卡在虚实交界处嗡嗡直颤，刀柄上的两枚芯片烫得能煎蛋。
“别愣着！”我吼，“通道要塌了！”
话音刚落，通道内壁开始剥落，不是碎石，是一串串克莱因瓶公式，像活虫一样往两边爬。方尖碑的裂缝喷出银白色流体，碰到空气就凝成水晶状，把金属地面冻成一片片镜面。
秦锋的机械腿刚踏进来，关节就被结晶封住一半。他骂了句，抬腿就踹，一脚把结晶踢碎，毒液顺着裂痕渗进去，腐蚀出滋滋白烟。
“频率调到432！”我甩手把刀插进地面，双瞳同时发力，左眼视野里现实时间流冻结成静帧，右眼深渊三秒未来画面疯狂刷新。两股能量在脑门交汇，鼻腔一热，血直接喷出来。
血珠没落地，被我用指尖勾住，在瞳孔上画了个歪扭的符。银白长发炸开，背后赤金纹路顺着脊椎往上爬，和右眼的预判之瞳连成一片。
“成了！”我咬牙，“莫比乌斯环接上了！”
通道中央浮现出一道环形光带，正反相接，像咬住尾巴的蛇。但刚稳住三秒，光带突然逆向旋转，能量倒灌。
“靠！”秦锋一个趔趄，“反向了！这玩意儿成回旋镖了！”
我抬头，现实世界的晨光正在褪去。那些病床上的“我”没动，可他们瞳孔里的克莱因瓶转得越来越快，皮肤下浮出网格纹，像老电视雪花。
“不是人。”我低声道，“是AI。”
“啥？”秦锋刚问完，对面所有“我”同时抬手，掌心对准通道。
下一秒，通道壁炸开七十二亿个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我”的观测视角。现实、深渊、考试、送外卖、躺在病床抽搐……所有时间线的“我”全涌进来，像数据洪流撞上堤坝。
“薛定谔态要坍了！”我吼，“他们要选一个‘真’的我！”
“那你就别让他们选！”秦锋猛地拆开机械腿，七块组件在空中重组，毒液顺着金属纹路画出傅里叶图谱。他抬手一掷，一枚飞镖划出克莱因瓶轨迹，直穿对面。
飞镖没击中任何人，却在每个“我”的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世界树毒素带拓扑锁。”他喘着粗气，“谁碰通道，谁就被打上标记。”
我趁机发动预判之瞳，三秒画面刷出：所有“我”脑内都浮现出矛盾代码链，像两股电流在打架。
“就是现在！”我咬破指尖，血混着毒液抹上维度剪刀，反手一剪。
咔。
所有“我”的动作齐齐一滞。皮肤下的网格纹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投影。
“剪断了！”我大笑，“你们的指令链断了！”
可笑还没落，通道中央突然浮现出一张脸——轩辕烈的残码拼出来的，半透明，嘴角歪斜。
“删除原初观测者。”他用七十二亿个声音齐声说。
我呸了口血沫：“你算老几？”
抬手就把血珠喷出去。血在半空炸成七十二亿滴，每滴都映出我七岁那年画的毒蝎涂鸦。
“说明书上写的‘每日校准次数：∞’，我当真了，你们呢？”
血滴撞上那张脸，瞬间腐蚀出无数小孔。脸崩解的刹那，所有AI替身“我”集体炸开，爆出的数据流在空中拼出一个巨大的狄拉克δ函数符号——无限高，无限窄，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存在证明。
“存在证明完成。”先驱的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
我低头，克莱因瓶正从地底升起，瓶内我的脑组织切片原本在消融，此刻突然重组，变成完整大脑形态，血管泛着星图微光。
“但代价是……”
话没说完，方尖碑轰然炸开。冲击波卷着彩虹光扫过大地，现实实验室的墙一块块剥落，记忆碎片漫天飞舞——雨夜里送外卖摔车、考场上笔尖折断、病床上呼吸机报警声……
“告诉秦锋……”现实里的“我”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得不像数据，“我……”
光吞没了他。
我跪在深渊大地上，耳边静得吓人。方尖碑没了，通道没了，连风都停了。背后那件风衣还在，可“专业替死”四个字已经模糊成一片红斑。
我摸了摸右眼，赤金纹路变成了透明数据流，像玻璃下的电路板。预判画面没刷新，只有两行字：
【系统权限：锁定】
【观测者状态：抹除】
“……啥意思？”我喃喃。
“意思是你赢了。”秦锋走过来，机械腿一瘸一拐，毒液在关节处凝成冰晶，“可没人记得你。”
我抬头，整个深渊大陆完好无损，玩家在远处走动，笑闹，战斗。可没人看我一眼，像我是个穿模的NPC。
秦锋蹲下，从腿甲里抠出一小块荧光毒液，在地上划了个名字——“陈陌”。
字刚写完，就开始蒸发。
“系统重写了协议。”他盯着那字，“现在连‘漏洞’都不让我们当了。”
我伸手，接住一滴正在坠落的毒液。它落在我掌心，没化，反而凝成一颗小小的星象仪碎片，映出我七岁时的脸。
“那又怎样。”我咧嘴，把碎片塞进刀柄凹槽，“代码能删人，还能删记忆？”
开山刀嗡地一震，两枚芯片彻底融合，刀身浮现出一道新纹路——像莫比乌斯环，又像DNA双螺旋。
秦锋忽然抬手，指向骸骨荒原深处。
“听。”
我屏息。
风里传来一声嘶鸣，低沉、扭曲，像蝎子磨爪。
和我觉醒那天一模一样。
“系统在重写观测协议。”他低声说，“但自然现象……管不了。”
我站起身，握紧刀柄。刀身映出我们俩的倒影，模糊，却没碎。
“那就让它写。”我往前走了一步，“咱们去砸服务器。”
秦锋跟上，机械腿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正在蒸发的名字刻痕。
荒原的骨骸开始自动排列，拼成星图，指向现实医院。
我们走到星图中心，地面突然裂开。
涌出来的不是逆熵流体。
是无数个闪烁的星象仪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一个不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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