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合拢，震得石台上的倒五线谱嗡嗡作响。我肩头一沉，秦锋顺着我背滑下来，靠在星图核心旁，机械臂关节咔咔直响，像台快散架的老式打印机。
三株解毒花悬在半空，蓝紫色花瓣边缘泛着金属冷光，随着某种逆向音波轻轻摆动。这花长得就不像正经植物，倒像是从谁家报废的量子音响里长出来的。
“你说你书包里有东西？”我蹲在石台边，手指蹭了蹭凹槽里的锈迹，“结果人没了包也没了，就剩半张烧焦的纸？”
秦锋喘了口气，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花底那圈音波纹路。
我眯眼一瞧，C#标记的位置有明显磨损，像是被人用硬物反复敲击过。这痕迹……熟悉得有点离谱。
“你还记得裂谷东侧那堆破铜烂铁吗？”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拿毒囊砸音波陷阱时，就是反着弹的。”
我脑门一热。这不就是他上次教我的保命技巧？当时我还笑他装逼，说这年头谁还用五线谱设机关。
“行，反着来是吧？”我站起身，把开山刀往地上一杵，“你要是再晕过去，我可就把你塞进齿轮缝里当润滑剂了。”
刀尖轻敲石台边缘，我照着记忆里的节奏，从第四音开始倒推。
第五步。
石台纹路亮起一圈幽蓝。
第四步。
花茎微颤，倒五线谱缓缓立起，化作全息投影，音符一个个倒着旋转。
第三步。
我屏住呼吸，刀背贴着花茎底部轻轻一刮。
“叮——”
一声清响，像是老式电话拨号完成。
三株花突然静止，花瓣收拢，下一秒炸成紫色数据流，嗖地钻进秦锋嘴里。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后背那些蓝黑色菌丝像被火烧的藤蔓，噼里啪啪往下掉，落地就化成青烟。机械臂上的倒计时数字跳了跳，从7%蹦到12%，又缓缓回落。
“有效？”我伸手去扶他。
他抬手拦住，瞳孔里星图开始逆时针转，跟上一回顺时针的节奏完全相反。
“不对……”他嗓子里挤出两个字，“这不是解毒。”
话音未落，地面咔嚓裂开，露出底下一层布满齿轮的机械阵列。某个主轴齿轮上，粘着一小片黑色塑料——是他防毒面具的碎片。
“你还真把零件乱丢啊？”我盯着那碎片，心里咯噔一下。
这地方压根不是天然洞穴，是台巨型机器，而且看齿轮咬合轨迹，像是在模拟人体扫描。
我蹲下身，用刀尖拨了拨主轴，齿轮群立刻加速运转，发出低频嗡鸣。空气微微扭曲，眼前一闪，竟浮现出病房画面：一张金属桌上摆着两份文件，标题是“脑组织捐献协议”，签名栏上，秦锋的名字旁边，是那个被烧掉一半的“陈”字起笔。
画面一闪即逝。
“操。”我甩了甩头，“这机关还带窥私癖？”
秦锋撑着地面，机械臂弹出一段投影，显示的是齿轮运转的七段式频率曲线。这节奏……太熟了。每次他调毒囊配比时，手指都在控制台上敲这个节拍。
“你以前是不是在这儿加过班？”我盯着那曲线，心里发毛。
他没回答，只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把开山刀卡进主轴缝隙，硬生生让齿轮停转一秒。趁这空档，右脚抬起，照着那七段频率，在地上画了个反向克莱因瓶图案。
第一脚，地面亮起一道红痕。
第二脚，齿轮停摆。
第三脚，整个地下层突然安静，所有机械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条绿色通道从裂缝中亮起，直通深处。尽头悬浮着一根试管，装满紫色液体，标签上写着：“17号协议激活剂”。
我走过去，刚要伸手，试管表面突然映出病房画面——两个穿病号服的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笔。镜头拉近，签的是我的名字。可那两张脸……根本不是我爸妈。
更邪门的是，病床上的“我”突然睁眼，瞳孔里星图逆时针旋转，和秦锋现在一模一样。
“这哪是激活剂，这是认亲仪式吧？”我冷笑一声，扯下背后风衣。
“专业替死”四个字已经焦黑卷边，衣角破了个洞。我把试管塞进去，用破洞处裹住瓶身。奇怪的是，那概率云般的扭曲光影一碰到破洞，居然被吸了进去，像被撕开的时空裂缝吞了口热气。
“你还留着这破衣服？”秦锋靠在墙边，声音虚弱。
“不然呢？”我回头瞪他，“你送的，烧都烧不干净。”
他咧了咧嘴，没说话。
我扛起试管，按着他刚才投影里的坐标，走向星图核心。地面裂缝越来越多，齿轮群开始无序转动，像是系统在重启。
核心处有个凹槽，形状和试管完全匹配。
我一步步靠近，右手掌心突然发烫，低头一看，皮肤下浮现出一串条形码，编号17，和他机械臂上的编码一模一样。
“我靠，这又是什么隐藏皮肤？”我甩了甩手，条形码却越发明亮。
试管嵌入凹槽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量子化，墙壁、地面、星图，全都变成流动的数据流。门外的地行龙咆哮声变了调，竟成了救护车的鸣笛，一声接一声，像是从现实世界直接传过来的。
秦锋突然坐直，嘴角溢出一滴血。
那血珠没落地，悬在半空，慢慢拉长，最后凝成一个微型克莱因瓶的形状，瓶身隐约刻着几行小字。
我凑近一看，心跳差点停住。
“你在第4392条时间线杀过自己。”
血瓶轻轻晃了晃，瓶底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观测者，你签的那份协议——”
救护车的鸣笛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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