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婉,眼神却像隔着遥远的时光。
男人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这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你了。外面风头紧,得避一避……”
他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擦完照片,他默默地将白菊端正地摆放在龛前,又凝视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他经过旁边一个同样在佯装祭拜、实则心神不宁的胖子身边时,一只肥厚的手突然像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鬼哥!”
严斌的声音带着一种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紧张,又混杂着一丝如释重负。
“别装了!你耳朵下面那颗带毛的痦子,烧成灰我都认得!”
被抓着手腕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
那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木讷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冰冷地刺向严斌。
“严斌?”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
“你他妈出卖我?”
严斌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手腕被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声音带着哭腔。
“鬼哥!我也是没得选啊!我有老婆孩子!秦风哥找到我了!我总得活命吧!”
他说完,猛地扭过头,朝着远处大理石栅栏的方向扯开嗓子喊道。
“风哥!人在这儿!”
被称作“鬼哥”的男人——八面鬼,顺着严斌的目光猛地看去。
只见远处那雕花的白色大理石栏杆旁,一个年轻的身影正缓缓转过身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酒红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亮,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扎眼。
那张脸,出乎意料的年轻,甚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嘴角微微上扬,正朝着这边随意地挥了挥手。阳光透过云层缝隙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八面鬼心头骤然涌起的寒意。
是他?秦风?
那个让忠字堆连续栽了大跟头,连阿污、罗定发都折进去的狠人?
竟然……这么年轻?
八面鬼看着那张带着点阳光笑意、却又深不见底的年轻脸庞,心头的震惊难以言喻。
这和他想象中那个阴鸷狠辣、手段老道的社团新贵,差距太大了。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跑?在对方已经锁定了他的情况下,在严斌这个内鬼就在眼前的情况下,跑得掉吗?
他脸上那层伪装的木讷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认命的冰冷。
他没再挣扎,任由严斌抓着自己的手腕,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好手段。”
不知是夸秦风,还是讽刺严斌。
严斌不敢看他冰冷的眼神,只是讪讪地松开手,低声道。
“鬼哥……秦风哥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八面鬼没再说话,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西装袖口,迈开步子,跟着严斌,朝着那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身影走去。
秦风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八面鬼走近。
直到对方在面前站定,他才主动伸出手。
“鬼哥?久仰大名。道上都说,在赌术高手这个行当里,您是这个。”
他另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祖师爷级别的人物。我叫秦风,刚满十八没多久,按辈分喊您一声哥,不过分吧?”
他的语气真诚,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爽朗,甚至有点自来熟,仿佛刚才在骨灰龛场设局抓人的不是他。
这份阳光和礼貌,与连浩东那种阴鸷跋扈、居高临下的态度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八面鬼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抬眼看了看秦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眼神复杂。
他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伸出手,和秦风握了一下。
触手温热干燥,力道适中,没有试探,也没有压迫,就像一次普通的见面握手。
“秦……风哥客气了。”
八面鬼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松动了一丝丝。
这声“风哥”,算是默认了对方的地位。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秦风收回手,很自然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严斌,带路,回咱们茶楼坐坐。鬼哥,请?”
八面鬼环顾了一下寂静的骨灰龛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还有得选吗?”
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也坦然接受了现状。
一行人不再多言,分别上了停在附近的两辆车。车子启动,驶离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香火气息的地方。
***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茶楼的后巷。
秦风带着八面鬼,在严斌的引路下,从后门进入茶楼。
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
穿过一条看似普通的走廊,在一面挂着一幅巨大山水画的墙壁前,严斌熟练地在画框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一下。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整面墙壁竟然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的空间!
喧嚣的麻将碰撞声、骰子在盅里摇晃的哗啦声、赢家的狂笑和输家的咒骂瞬间涌了出来。
这里赫然是一个隐藏的赌坊!
八面鬼眼神微凝,扫视着这个规模不小、设施齐全的地下赌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汗味和一种金钱混合荷尔蒙的躁动气息。
赌徒们大多神情亢奋或麻木,没人特别关注他们这几个新进来的人。
就在这时,靠近门口一张玩牌九的桌子旁,一个左手缠着厚厚纱布、脸色苍白的男人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钉在八面鬼身上,失声惊呼。
“鬼……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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